走到盡頭,譚朗推開一間辦公室的門,側(cè)身讓到旁邊,請鐘虞進去。鐘虞做了個深呼吸,緩緩步入,視線在寬敞的空間掃過,卻沒發(fā)現(xiàn)有人。
蔣紹言不在?
他將疑惑的目光投向譚朗,譚朗微微一笑,從外面將門輕輕合上。
鐘虞再度環(huán)視,確認辦公室里的確沒人,緊繃的氣息暫時松懈,他想蔣紹言或許臨時有事,所以讓他在這里等。
天氣不錯,正午陽光從落地玻璃照進來,為整間辦公室著上明亮,甚至可以說明媚的色彩。與鐘虞想象不同,不同于西北集團冷硬的黑色外觀,蔣紹言辦公室的裝飾稱得上溫馨,暖色調(diào)布藝沙發(fā),擺滿了書的原木書架,長勢喜人的發(fā)財樹,墻上還掛著一幅水墨畫。
鐘虞走到那畫前,仰頭細細打量。
一垂髫小兒蹲在蓮池邊,頭頂蓮葉,臂掛魚簍,腳邊好幾個碧綠的蓮蓬,空白處寫有兩行詩,是辛棄疾的《清平樂》。
最喜小兒無賴,溪頭臥剝蓮蓬。
畫中孩子十分可愛,那手臂蓮藕似的白嫩,鐘虞腦海中浮現(xiàn)出某個小小身影,一貫淡然的臉上不自覺展露微笑,正要去看右下角的落款,就在這時,聽到身后傳來細微的沙沙聲,猛然回頭,呼吸頓時就屏住了。
原來辦公室里并非沒人,沙發(fā)上正坐著一個,剛才被椅背遮擋,所以他才沒看見。
蔣兜兜激動得快要暈過去了。
鐘虞來之前他就坐在沙發(fā)上,聽到鐘虞進來的動靜,愣是沒敢動,心跳一陣快過一陣,而鐘虞好像沒發(fā)現(xiàn)他,徑直走到墻邊去看那幅蔣紹言拍回來的畫。
他緊緊盯著鐘虞的背影,只恨眼睛不夠大,看得了頭就看不了屁股,看得了屁股又看不了腿。
終于,大概是坐久了沙發(fā),他自己屁股有些癢,忍了忍沒忍住,伸手去撓,誰知這一下弄出動靜,叫鐘虞發(fā)現(xiàn)了。
蔣兜兜趕緊把手從屁股后面拿回來,規(guī)規(guī)矩矩擺在腿上,坐得乖巧端正,眼巴巴朝鐘虞看。
雖然他很想飛撲上去,但他牢記蔣紹言的話,他得矜持,他得按兵不動,他得欲擒故縱(雖然不太懂什么意思但照做就是了),他得等鐘虞朝他走過來。
蔣兜兜一顆小心臟撲通撲通,正七上八下沒著落,就見鐘虞果然在短暫的驚訝后,動了!鐘虞先是往前走了一步,緊接著似乎猶豫了一下,之后就邁開步子朝他而來,距離越來越近,最后停在他面前。
蔣兜兜視線隨著移動,仰起臉,既緊張又期待地看著鐘虞。
他聽到鐘虞問他好點了嗎?
蔣兜兜立刻瘋狂點頭,好了好了好了,他現(xiàn)在壯實的像頭小牛,唉不對不對,他得生病鐘虞才會心疼他啊,于是又瘋狂搖頭,沒好呢沒好呢,再咳嗽兩聲,吸兩下鼻子,眼角擠兩滴淚出來,表示生病什么的可難受啦。
但見鐘虞眉頭皺起,一臉擔憂,蔣兜兜又不忍心騙他了,連忙說:“好了好了,我一點都不難受,我也不發(fā)燒,不信你摸我的頭?!?/p>
說著就把身體往前傾,仰起臉,閉上眼,乖乖等著鐘虞來摸。
鐘虞目光隱隱閃動,僵硬的手指蜷起又松開,幾番猶豫才下定決心,一點點緩慢地抬起,將掌心貼到了小孩細膩柔軟的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