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卻再沒有了路。
我猛然剎住腳步,石子飛濺出去,滾落進(jìn)幾步之遙的懸崖下。風(fēng)雪呼嘯,我渾身發(fā)抖,看了一眼手里的銀簪,便是它令我得以割斷身上的繩子,掙得了一線生機(jī)。那鮮紅的“活”字已斑駁不清,可阿娘臨死前的眼神卻還猶在眼前。
回頭望去,遠(yuǎn)處山巔上,燈火輝煌的王殿宛如神宮。我不知道那女魔頭要將我和彌蘿帶去那里做什么,但卻能肯定,等待我們的那個“用處”,一定是比死更恐怖的結(jié)局。
數(shù)個打著火把的紅色身影在更近些的林間出現(xiàn),宛如索命厲鬼。我抖得厲害,向后退去,攥緊了手里的銀簪,回眸望去——
“對不起……阿妹,若我能活下來,我一定回來救你,等我?!?/p>
我?guī)撞經(jīng)_向懸崖,一躍而下!
我驚醒過來,驟然睜眼,上方煙霧繚繞,帷幔低懸,恍惚了許久,我才漸漸魂歸體殼。渾身冷汗涔涔,似還浸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在生死之際掙扎,唯有雙手是暖熱的。
朝邊上看去,與我相隔了十四年光陰的面容近在咫尺,他閉著雙目,嘴唇緊抿,睡得很沉。眼前似起了一層霧,我情不自禁地抽出一只手,隔著一點(diǎn)距離,描摹他的容顏。
見他眼睫輕顫,將要睜眼,我立刻縮回手,低下了頭,閉上眼,抑住了險些奪眶而出的淚水。
“彌伽,你醒了?”他撫摸著我的臉,“頭疼嗎?”
我搖搖頭。
“過去的事,想起來了嗎?”他附耳輕問,“可記起了我?”
我緊閉著眼,抑著想對他說的千言萬語,也抑著從心底要涌上來的血,口腔里,都充斥著澀苦的血味,一如那個血夜。
我深吸一口氣,喚出那久違十四年的名字:“那林?!?/p>
他呼吸一重,將我深深壓進(jìn)懷中,滾燙的液體滲入我鬢發(fā)間:“告訴我,當(dāng)年你為何會頭顱受創(chuàng)失去記憶?”
你的母尊,滅了我家滿門。
殺了我的阿娘,奪走了我的阿妹。
這樣的真相,我該如何對他說出口?
若他知曉了,該如何面對我,面對自己的母尊,如何自處?
我恍惚心想著,突然想起那樹妖與清絕道長說的話,為何他們皆說我是那林命中劫數(shù),是他飛升成神的業(yè)障?原來如此。
“彌伽?”他托起我的下巴,“與我分別之后,你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若你棄我而去是有什么苦衷,只要你說出來,我信你。”
“沒有?!蔽议]著眼,扯起唇角,咽下涌到喉頭的血,“沒有苦衷,那林……我就是貪圖那一千金銖,舍棄了你……當(dāng)年孩子心性,說要私奔,本就是說著玩玩的,哪知道,你會真信啊?我怕了,就跑了,誰知還有錢拿,那自然……不拿白不拿?!?/p>
他的手僵住了。
殊途
xiong腔里像有一把尖刀在絞,教我痛得喘不上氣來,我不敢睜開雙眼,怕哭出來會漏了陷,更怕直視他的眼,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