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羽西抬手就在呂知行的后腦上拍了一巴掌,“哎,祝您新年快樂!”
呂知行被他拍得往前低了低頭,“嗷”了一嗓子。
程羽西拍完后,又生怕真的拍疼了,伸手去摸了摸他后腦勺那短短的頭發(fā),半晌才別別扭扭地問他:“下山嗎?”
“嗯。下山吧?!眳沃刑鹉?,好脾氣地沖他笑。
下山的山道上沒有路燈,除了一點月光和星光之外,幾乎沒有光源。他們兩個人打著手機電筒,不緊不慢地走著。
程羽西剛剛摔了一跤,雖然外傷只是膝蓋擦破了點皮,但撞到的小腿還在隱隱作痛,走起路有些一瘸一拐的。
呂知行原來走在前面,沒一會就緩下腳步,退了回來。
“需要我背你嗎?”他歪著身子笑意盈盈地看程羽西。
程羽西瞥了他一眼,好心提醒他:“從這里下去得走兩公里。”
“哦。”呂知行直起身子,抬手摸了摸后脖頸,“我是覺得,大晚上的這又沒燈,你這么一拐一拐地走,待會兒被經(jīng)過的路人看到,不嚇?biāo)纻€人。人家肯定覺得,臥槽生化危機來了!”
“滾滾滾!快滾!”程羽西抬不動腿踹人,只能十分蒼白地痛罵他。
呂知行哈哈哈笑了一會兒,伸手牽住了程羽西的手腕。
他的掌心熱得燙人,手指卻是涼的。一小串電流穿過了程羽西的身軀,留下一陣的酸麻。風(fēng)刮過樹葉的聲音從他耳邊遠(yuǎn)離,滿眼都是不見五指的黑。
他所有的感官似乎一下集中在了那一小片肌膚相觸的地方。
程羽西咬了咬下嘴唇,無聲地垂下了眼皮。手心被夜風(fēng)輕輕撓著,卻仍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那一小串電流,將驟停的心臟救活了。
他們走了一會兒,一輛私家車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停在了前方。司機是剛剛在山頂碰到的那對情侶中的小伙子。他從車窗探出個頭,大聲問他們:“車に乗りますか。送ってあげますよ。(你們要搭車嗎?我送送你們。)”
“いいですか?それはお言葉を甘えます。(真的可以嗎?那恭敬不如從命了。)”呂知行放開了程羽西的手,很高興地走了上前與司機小伙攀談起來。
程羽西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他感覺手腕上一下就空了,涼涼的一片。
呂知行在車旁邊等著他,為他打了車門。程羽西用他所知道的為數(shù)不多的日語,向小情侶們道了謝,鉆進(jìn)了車廂里。
程羽西不像呂知行專門學(xué)過日語,他只是在看動漫和玩游戲的時候順帶地記住了一點。雖然他的發(fā)音很漂亮,聽不出什么口音,但是單詞和語法就像散裝的樂高積木,拼起來總是七零八落缺胳膊少腿的。
“大丈夫?先こっげたよね。(你沒事嗎?剛剛摔跤了吧。)”坐在副駕駛座的小姐姐扭過頭問程羽西。
程羽西愣了愣,雖然他不能完全聽明白,但是從動畫片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大丈夫”中理解了對方關(guān)心的意圖,只是他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點了點頭,又搖搖頭。
“大丈夫です。心配してくれてありがとう。(他沒事。謝謝您掛心了。)”呂知行露出標(biāo)準(zhǔn)的營業(yè)性微笑,附贈了幾顆白牙。
“お二人はほんまに仲がいいね。(你們關(guān)系真好哎。)”小姐姐的目光滑到了呂知行的身上,她是那種典型關(guān)西人的活潑性子,不怕生也不怯場,甚至透著點不像日本人的難得的自來熟,“お二人の関係は?友達(dá)?戀人?(你們倆什么關(guān)系啊?朋友?戀人?)”
她問完這句話時,她的戀人帶著笑無奈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溫和地提醒她說話過于直接,實在是有些失禮。
程羽西聽這一大段的日語,就像在做反向的完形填空。別人是看句子猜缺的詞,他是聽詞猜句子。
這段話里高頻詞是在太多了,他還是準(zhǔn)確地猜出了意思。程羽西默不作聲地將目光投向旁邊的呂知行,在黑暗的車廂里他的表情并不清晰,但程羽西發(fā)現(xiàn)他不再嬉皮笑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