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拿出一盒胭脂,往臉上涂了一點,鏡中人的臉孔總算不是那么蒼白了。
宋時綏抖著手,拿出一盒水粉,用粉撲子蘸了一點兒拍在臉上,這樣完全看不出她剛剛狼狽地哭過。
做完這些,她拿起梳子把有些凌亂的頭發(fā)梳好,隨后起身,打開了門上的鎖走了出去。
客廳里,母親正坐在羅漢床上給未出世的孩子繡虎頭帽,她一針一線繡得十分認真,帽子上的虎頭已經(jīng)繡了一半,病了大半輩子,她的背影干瘦單薄,花白的頭發(fā)用簪子挽在腦后,繡了幾針后,把虎頭帽放在遠處端詳了一會兒,充滿歲月痕跡的臉頰上露出了一絲幸福而滿意的微笑。
她的父親坐在母親對面,手里正拿著一只小孩穿的紅色小布鞋左看右看。
何順頌拿著另一只小布鞋,眼神中帶著好奇,放在手掌心仔細端詳。
宋時綏站在門口靜靜看了一會兒,轉(zhuǎn)身朝著松鶴院走去。
到了松鶴院,鄭隱正在茶室外面守著,見到宋時綏來,他指了指茶室,說道:“公子正在里面打坐呢,外面天冷,你有身孕,去西廂房等一會吧?!?/p>
要是以往,宋時綏一定會推辭的,但是這一會她雙腳發(fā)軟,整個人頭重腳輕,于是沉默著朝著鄭隱點點頭,走進了西廂房里。
西廂房的陳設還和以前一樣,宋時綏拉開梳妝臺的椅子,椅子上鋪著豆綠色的軟墊,她身體倏地往下一沉,用手撐著桌子才沒有倒下去。
宋時綏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坐在椅子上,脊背慢慢彎了下去,她趴在梳妝臺上,枕著自己的手臂發(fā)呆。
不知不覺間,她居然睡著了。
睜開眼睛時,宋時綏正躺在豆綠色的帳子里,她腦袋暈暈的,視線又有些朦朧,迷迷糊糊的轉(zhuǎn)了下頭,就看到床榻旁坐著一個月白色的身影。
宋時綏閉上眼睛,再睜開時,朦朧的視線清晰了許多。
玉搖光正低頭看著她,月白色的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一截玉瓷般修長有力的手臂,他的手里拿著被水浸shi的手帕,輕輕擦拭著宋時綏的臉。
宋時綏想躲,玉搖光的另一只手已經(jīng)按住了她的下頜,聲音低沉:“怎么連生病了都不知道,還頂著風亂跑。”
“我生病了嗎?”宋時綏聲音虛弱。
“小時,你發(fā)燒了?!庇駬u光換掉了她頭上的帕子,輕輕說道。
宋時綏身體強健,已經(jīng)很久沒有生病了,她一只手捂著腦袋上的帕子,一只手撐著床榻,皺著眉頭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宋時綏的后背被玉搖光的一條手臂穩(wěn)穩(wěn)撐著,幾乎被他圈在懷里,宋時綏身上確實沒什么力氣,剛剛坐起來,上半身就晃了晃,朝著一旁栽倒過去。
玉搖光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她,令一只手護著她的后頸,將宋時綏的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天還沒有黑,屋子里的光線很充足,宋時綏枕著他的肩膀,眼珠動了動,目光落在玉搖光耳后。
他的耳后有一道彎月形的淡淡紅痕。
那彎月形的紅痕又細又淡,淡的幾乎看不清,沒有人會留意。
可這又是切切實實存在的,它就在玉搖光耳后,不是幻覺,即使頭暈目眩,宋時綏也確定自己不會看錯。
宋時綏緊緊閉上眼睛,抓緊了玉搖光的袖子。
如果晚上的人一直都是玉搖光,那腹中的孩子……
宋時綏不敢再想下去了,她的身體一陣陣發(fā)冷,在玉搖光懷里不斷發(fā)抖。
玉搖光的聲音也急躁了起來,“醫(yī)師不是說沒事么,小時怎么在發(fā)抖?”
他的手摸上了宋時綏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