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擺著兩壇酒,
一個九宮格方形果盤,還有許多新鮮的供果,
艷鬼一一看過去,只見里面放著腰果、香雪果、松子、糖漬話梅、姜香梅子、杏條干、西梅干、倒蒸紅薯干和綠葡萄干。
酒壇的泥封已經(jīng)被打開了,
清冽的酒香飄了出來,艷鬼嗅了嗅酒香,說道:“是上好的竹葉青?!?/p>
老鬼王喉嚨里滾出悶雷似的笑,
破袖拂過處,酒液凝成一線銀虹。
“沒有青瓷盞,只有兩個破酒杯了,
”
艷鬼紅袖一揮,地上的粗胚酒杯飛入修長雪白的掌心,一線銀虹落入杯中,紅色魂火自艷鬼掌心燃起,將杯中酒催出綿綿白霧,蒸得半廟酒香。
老者剝了個松子送進嘴里,說道:“竹葉青熱了不好喝,商枝那小鬼就好往酒里放冰塊,說這酒一熱,喝起來像喝中藥,她這么和我說的時候,我還愣了愣,總覺得這話聽誰說過,想了一夜才想起來,一千兩百年前,小柳枝也說過同樣的話?!?/p>
艷鬼喝了口杯中熱好的酒,嘆道:“入口綿長,甜味太重。”
絳卿找了個蒲團,用衣袖扇了扇上面的香灰,這才微蹙著眉坐在上面,仰頭看著高臺上的石像,他將一把鑲滿了寶石的長劍橫放在膝上,劍穗上的金絲牡丹倒垂下來,簪頭花蕊正巧接住破廟殘瓦處滴落的一滴雨水,他火紅色的衣擺鋪展在滿地的香灰中,乍一眼看去,像是誰潑了一把熊熊燃燒的火。
“細觀石像眉眼,似乎和商枝并不相像?!?/p>
說起年輕一輩,在緘默寡言的老者也有了說不完的話,“小柳枝清秀,商枝那小鬼濃眉大眼的,更皮實,更跳脫,更機靈,一肚子花花心眼,成日里沒大沒小,不成個樣子,人小鬼大,一點不懂尊師重道,什么事都干得出來,不像我家的小柳枝,是個從里到外的樸實孩子?!?/p>
艷鬼又喝了一小口溫酒,幽山鬼王倒了一杯酒,順手把另一個酒壇上的泥封也打開了,醇厚的酒香味又飄了出來,還是一壇竹葉青。
幽山鬼王往石像的高臺下倒了一杯酒,艷鬼掏出隨身攜帶的紅玉髓香盒,往手背上倒了一點魂香,艷烈熾熱的紅色魂火從他的手背上燃起,魂香點燃,散發(fā)出令人神魂陶醉的香氣。
“我還以為小柳枝與商枝十分相像,幽山鬼王這才愛屋及烏。”
幽山鬼王深深地嗅了一口魂香,搖頭:“小柳枝為人清正,商枝更邪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有點像我,我把她帶到身邊時,第一眼就覺得這小鬼難管教,她雖然年紀小,一些想法卻已經(jīng)根植在心中,固若金湯,極難動搖,我也害怕,怕親手養(yǎng)出另一個我,她一長大,我就離開了她,放她自己去闖蕩,自己跟在后面偷偷看著,好在她還有點良心,沒走了歪路?!?/p>
艷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怪不得,我當初還納悶這小尾巴后面怎么還跟了一尊大佛,若不是你,她早就死在西海了?!?/p>
老瘋子嘆氣:“這孩子手欠,總喜歡掀人家的棺材板,耳提面命多少次都沒用,天天被起尸的粽子追著跑,總得我給她善后?!?/p>
說著說著,幽山鬼王把裝滿了堅果和果脯的果盤往艷鬼這里推了推,艷鬼看了看,拿起一顆姜香梅子。
他含著梅子,悠哉悠哉地喝了口杯中酒,笑著說道:“這一去,很有可能一去不回,你不和那小家伙道個別?”
幽山鬼王也喝了口酒:“你不是也沒去么,越是這種時候,心就越要靜,兒女情長,淚眼婆娑,只會亂人道心?!?/p>
艷鬼笑了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曲笙尋開始收拾行囊了。
宋時綏站在落日澗上眺望遠處練習目力,趁著曲笙尋在背包里翻翻撿撿的時候,扶洮走了過來,站在宋時綏身邊。
他的手臂上纏著一條粉色的緞帶,宋時綏往旁邊挪了兩步,與他拉開了一些距離,警惕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