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意濃做事滴水不漏,事情交給她辦,確實沒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現(xiàn)在你可放心了?”應(yīng)意濃拿著雞蛋,見她眼角處的紅腫并未褪去,不禁說道:“我知你性格素來剛強,不過是去了趟窯子,你與你姐姐情意也不深厚,為何潸然落淚?”
江雨眠說道:“情意再不深,也是她將我?guī)Т蟆!?/p>
應(yīng)意濃不太信:“只是如此么?”
江雨眠苦笑:“你當(dāng)初潛入碧海潮生偷武功秘籍,那時的你已是天人境的強者,如今卻作為奴婢被他使喚。”
“蓑衣客是六品天人,這樣的修為,就算不是一方霸主,也當(dāng)受人敬仰,被王侯將相奉為座上賓,可是在月扶疏這里,他也不過是個奴仆?!?/p>
“而我,命途多舛,時運不濟,修為更不如當(dāng)年的你與蓑衣客,若不是我知自己體質(zhì)特殊,又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所以不顧日后之事,恐怕也如你二人一般受他所制,對他奴顏婢膝,極盡恭敬?!?/p>
看著應(yīng)意濃手里拿著的雞蛋,江雨眠再一次苦笑:“奴顏婢膝這四個字不好聽,不如說是生活所迫,你和蓑衣客都是打工人,又得有求于他,不得不認他為主聽命于他。”
“而我呢,我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上,五歲之前被家中父母打罵,五歲之后困在碧海潮生,雖然學(xué)了一身本領(lǐng),卻從無用武之地?!?/p>
“認識的朋友們年紀輕輕,一人在鬼王帳下效力幫著拯救蒼生,一人要做懸在王室頭頂上的達摩克里斯之劍制約皇權(quán),而我空有一身本事,卻一事無成,既不能用一身武學(xué)建功立業(yè),也不能用一身醫(yī)術(shù)救死扶傷,只能淪為別人的刀下魚肉?!?/p>
“我知自己將要為何而死,卻不知自己為何而生?!?/p>
應(yīng)意濃聽罷,心里也是黯然,勸說道:“你年紀輕輕,說什么生生死死,你這樣的修為起碼能活一百歲,以后突破了天人境,活的還會更久?!?/p>
她是毒太歲的事,在碧海潮生里只有月扶疏、陽無塵和戚海棠三人知道,應(yīng)意濃和蓑衣客都是不知道的,一直把她當(dāng)成月扶疏的禁臠。
聽了江雨眠的話,還以為她要自戕,嚇得心中一跳。
江雨眠看她臉上神色,也知道她自己此刻的心態(tài)旁人是無法理解的,只有來自現(xiàn)代世界的朋友們才能知道。
她將茶水凍結(jié),用紗布裹住冰敷眼角,重新整理了心態(tài)后,便坐在梳妝臺前開始梳洗。
走出千工拔步床,一只灰背伯勞鳥正落在打開的車窗上,江雨眠走近時,這只伯勞鳥竟也不怕人,爪子勾著窗沿,歪著小腦袋看著她。
“這鳥竟然不怕人?!睉?yīng)意濃看著稀奇,剛要靠近,那鳥卻猛地飛走了,等江雨眠坐在窗邊,那飛走的伯勞鳥竟然又落回窗子上。
“看來就連鳥兒也喜歡漂亮姑娘!”應(yīng)意濃忍不住打趣。
江雨眠捏碎了點心,拿著點心碎屑喂它,伯勞鳥啄著她掌心的點心碎屑,吃得頗為歡快。
這只伯勞鳥體態(tài)圓潤,憨態(tài)可掬,江雨眠摸了摸它的腦袋,它竟然主動往江雨眠的掌心蹭了蹭。
江雨眠氣息冷銳,動物緣并不好,一般動物見了她都要跑,甚少有愿意親近她的小動物,她一時間竟有些受寵若驚,頓時對這只鳥兒愛不釋手,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伯勞鳥毛茸茸的腹部。
伯勞鳥不閃不避,把她掌心的點心碎屑啄完,又趴在她掌心里整理了會羽毛,又在她掌心蹭了蹭,這才戀戀不舍地飛走。
“真是奇了!”應(yīng)意濃說道。
羽流螢附魂在伯勞鳥身上,飛了一陣后停在樹梢上,看著豪華奢靡的馬車漸漸駛遠。
她這幾日離魂癥嚴重,午睡之時魂魄竟然離體,附魂在這只伯勞鳥身上。
饑腸轆轆飛了一陣,見到江雨眠也是意外之喜,想來蒼天憐她體弱,讓她用這種方式與故人相見。
當(dāng)月扶疏的車隊完全消失在她的視線中時,伯勞鳥這才振翅飛走。
羽流螢也不知道要飛去何方,但她喜歡飛翔的感覺,猶豫了半晌,她飛到樹冠最高的枝條上眺望遠處,準備朝著遠處那一片蔥郁密林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