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把木碗里的豆腐舉高,興高采烈地大喊起來:“我做出了豆腐!好吃的豆腐!”
一個年輕女人站在小乞丐面前,穿著一身普通的灰衣,腰間系著深紅色的圍裙,頭上包著一塊褐色的布巾,笑瞇瞇地對小乞丐說道:“小商,你可真聰明,什么東西看一眼就會?!?/p>
小乞丐很得意地端著豆腐:“也就一般般聰明啦,姐,你雇我做工吧,別看我年紀(jì)小,我可勤快了,工錢沒什么要求,包吃住就行?!?/p>
十里八街,就這個小乞丐最有名。
小乞丐渾身臟兮兮的,卻長了一張機靈好看的臉,眼珠亮晶晶,嘴巴甜的像蜜糖,賣豆腐的老板娘笑了起來:“工錢哪能不等,你可得攢著錢,長大了好開個豆腐坊,人得有正事干?!?/p>
她進屋里舀了一勺肉醬,倒在了那塊豆腐上,小乞丐喜滋滋地舔舔嘴唇,小嘴像抹了蜜:“姐,你就是廚神,不,廚神也做不出這么好吃的肉醬,我一頓能吃一整塊大豆腐,姐,我說真的,你不該賣豆腐,你該賣這肉醬,等我再長大點,你在家里賣豆腐,我?guī)湍阗u肉醬,雙管齊下,保管比賣豆腐掙錢。”
小孩子的聲音很稚嫩,比她碗里那塊顫顫巍巍的大豆腐還要嫩,豆腐鋪的老板娘被小乞丐這老成的口氣逗得哈哈大笑。
“你的小孩,怎么凈說大人話?!彼趪股喜亮瞬潦郑罅四笮∑蜇さ哪?,“行,那我就等你長大?!?/p>
她笑著轉(zhuǎn)身。
沒過幾日,瘟疫就來了,饑荒也跟著來了。
餓紅眼了的人拿著剔骨刀在身后追,商枝拼了命地往前跑,跑到一個山坡上,腳忽然崴了一下,頓時天旋地轉(zhuǎn),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那個拿著剔骨刀的男人已經(jīng)跑了過來,帶著一身的土和泥,掐住了商枝的脖子,他餓的眼睛發(fā)紅,明明商枝還活著,他最好是看到了商枝煮的樣子,喉結(jié)滾動,口水都快溢了出來。
他餓的沒什么力氣,但商枝剛吃了兩個老鼠,剛剛那一番追逐,已經(jīng)將男人的體力耗空了,那只扼住她咽喉的那只大手正在逐漸松動,她蓄力一擊,一把搶過男人的剔骨刀,對著他滾動的喉結(jié)砍了下去。
噗嗤一聲,動脈血噴了出來,她聽見了泡騰片在水里泡開時發(fā)出的那種聲音。
血噴了商枝一臉。
商枝一抖,睜開了眼。
漆黑的鐵鎖纏繞著詭異的紅線,織成一個巨大的怪模怪樣的籠子,再一低頭,地上是已經(jīng)失去光澤變得暗淡的陣法。
視線從朦朧到清晰,一股溫暖而踏實的感覺正包裹著商枝,商枝忍不住發(fā)出一聲滿足的喟嘆,她張開雙臂,揚起頭顱,深深地呼吸。
呼氣,吸氣,呼氣,吸氣。
被禁錮的靈魂重新回歸軀體,她幾乎要熱淚盈眶,狂喜淹沒了她,就像亟待爆發(fā)的火山,需要發(fā)泄和釋放,以至于她像人猿泰山那樣發(fā)出充滿豪情與激情的吼叫,雙膝彎曲,身體后仰,雙手緊握成拳,咚咚咚地捶打著自己的xiong膛。
“啊啊啊啊啊啊,我再也不用當(dāng)豬了??!”
“天殺的,這什么穿衣風(fēng)格!”
她撕扯著衣服,只穿著里衣,綠色魂火燃起,罵罵咧咧地一把火將天川鬼王的衣衫燒了個干凈,抖了抖手上的灰,抬起頭顱,臉上掛著意氣風(fēng)發(fā)的微笑……不好!籠子外面怎么還站著一個人!
艷鬼睜著眼,看著這家伙像只發(fā)癲的猴子似的在鎖魂陣?yán)镞B蹦帶跳,他忍不住瞇了瞇眼,好整以暇地看著這出猴戲。
他那狹長的眼睛一看過來,商枝立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野豬臉面具不在,一張臉就這么露著,要是讓艷鬼認(rèn)出她就是在墓穴掀他棺材板,說他“乃子好粉”的那個盜墓賊……
商枝抬手捂住臉,唰地一下背過身去,手忙腳亂地從衣服上扯了快布,哆哆嗦嗦地把自己臉蒙上了。
“這不是長得不錯么,蒙著臉干什么?”
商枝干笑一聲,無比絲滑地跪在地上:“哈哈哈,有么,大王過獎了,小的覺得自己長相一般,在大王面前常常自慚形穢,是以羞于見人?!?/p>
艷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目光在商枝臉上來回流連,直把商枝看得渾身發(fā)毛,她總感覺渾身涼颼颼的,脖子那里更是格外的涼,她打了個哆嗦,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又把頭低垂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