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聘 第81節(jié)（第4頁）

庾巍沒料到他能做到如此地步，竟以自家的利益為餌，做成這件大事。

當即心悅誠服：“若有謝氏牽頭，這些小問題，自然迎刃而解，下官一定竭盡全力，鞠躬盡瘁，為大人完成此事?！?/p>

不料，謝渡神色肅然，定定道：“庾大人錯了，此事不是為我，更不是為了陛下為了太后，而是為了天下百姓?！?/p>

庾巍愣住。

謝渡倏地嘆了口氣，問他：“你可還記得，上個月圣旨上寫，司天臺測出來今歲大寒?！?/p>

庾巍頷首：“正因如此，圣上才欲至洛陽避寒。”

謝渡道：“豫州距京都不過八百里，氣候相仿，若京都大寒，豫州定有大災，恐怕今年冬天，百姓的日子不好過?！?/p>

庾巍嘆了口氣，沉默了。

每有天災，百姓的日子，總是不好過的。

為官一方，沒人愿意看到這種情形，但卻沒什么好辦法。

謝渡輕聲吟了首詩：“八年十二月，五日雪紛紛。竹柏皆凍死，況彼無衣民?；赜^村閭間，十室□□貧。北風利如劍，布絮不蔽身，唯燒蒿棘火，愁坐夜待晨。白樂天這首詩描繪的景象，如在眼前。”

庾巍有些難過，嘆息：“從古至今，都是如此，人力豈可勝天?！?/p>

謝渡：“有糧有錢，人力便可勝天?！?/p>

庾巍驀然明白過來，“賦稅改革?！?/p>

按照謝渡方才的設想，今秋征稅主要是面向各大世族，以他們兼并的土地、人口數(shù)量，今年能征上往年數(shù)倍的稅額。

除卻上交國庫外，豫州庫也能留下許多錢糧，足以讓豫州安穩(wěn)度過今冬最冷的時節(jié)，其他時候再熬一熬，大多數(shù)百姓至少能留下一條命，不至于在寒冬里凍餓而死。

謝渡頷首：“改革賦稅，是應對天災唯一的法子。只有從這些世族地主們手中把錢糧收到官府手中，官府才有足夠的人力物力救災賑民。所以庾大人，今年這個賦稅改革，不管有多大的困難，都一定要做成?！?/p>

他語氣冷冽：“就算是明堂下詔，也絕不可停?！?/p>

庾巍心情很震撼。

他本以為，謝渡冒著得罪天下士紳的風險，一心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是為政績，是為官聲。

總歸有所求，有所圖。

卻沒想到，真正讓他如此迫切的原因，是惦記著天下黎庶萬民。

恍惚之間，謝渡從桌案后起身，緩步走到庾巍身前，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剛才有些話，傳出去乃是大逆不道的言論，庾大人可知，我為何與你說這些？”

庾巍下意識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