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菌菇疙瘩湯。
瓷盤擱在木桌上時(shí),焦糖色的肉塊還在咕嘟冒泡,醬油與黃酒的香氣裹著八角香竄進(jìn)鼻腔。
沈正澤筷子夾住塊肥瘦相間的五花,肉皮顫巍巍晃出漣漪,筷子尖稍用力,皮層沁出油脂。
吹著熱氣咬下第一口,酥爛的瘦肉瞬間在舌尖化開,油脂絲毫不膩,反而被糖吊出股清甜,混著醬油的醇厚在口腔里滾了個(gè)圈。
沈正澤頓了頓,“江老板似乎格外喜愛甜口?”
江茉一愣。
“沈大人不喜甜食?”
“未曾?!鄙蛘凉煞畔驴曜?,抬目望她,嗓音低沉,“江老板可吃過了?不如坐下一同用膳?”
江茉眨眨眼,揣測(cè)沈正澤的用意。
沈正澤意識(shí)到自己的話有些唐突,沉默片刻,補(bǔ)充道:“我有些話想問問江老板。”
江茉念在對(duì)方幫了自己的份兒上,輕輕點(diǎn)頭,在沈正澤對(duì)面落座。
“沈大人想問什么?”
“江老板一手廚藝,不知師承何人?”沈正澤有意打聽。
江茉掀開粗陶碗,蒸騰的熱氣里浮著奶白色的湯,香菇、平菇、杏鮑菇切成薄片,和指甲蓋大的面疙瘩擠在一起,撒的香菜碎被熱油激出香氣。
她將湯勺拿起,為沈正澤盛了一碗菌菇疙瘩湯,放在他面前。
“師傅他老人家已經(jīng)云游四海去了,不提也罷?!彼趴诤a,疑惑道:“沈大人為何打聽他老人家的消息?”
沈正澤并未提自己的失味之癥,“江老板手藝不錯(cuò),府衙上下人人愛吃,便想著請(qǐng)江老板的師傅,或師兄弟到府衙任職,為大伙兒做些飯食?!?/p>
“原來如此,倒是可惜了,師傅只有我一位弟子,我并無其他師兄弟?!苯孕α诵?,“若大人不介意,每日可派人來桃源居買飯食,我這會(huì)早早備好數(shù)目。”
不管其他,先給自己拉一波生意再說。
沈正澤面不改色,“如此便勞煩江老板了。”
他舀了口湯含在嘴里,菌類的鮮與雞湯的濃融成一團(tuán),面疙瘩嚼起來帶著小麥的筋道,咬破時(shí)有隱約的蔥花香。
又是一種截然不同的味道。
沈正澤只覺每日吃桃源居的食物,都在刷新自己的味蕾。
或鮮或甜或香或酸。
江茉像是一個(gè)寶藏,永遠(yuǎn)藏著他沒嘗過的味道。
江茉暗暗高興。
沒想到這位沈大人如此好說話,這么容易將這筆單子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