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是不能打了,別的活兒也不是沒有,前些日子都忙著生意,家務活都是緊著急的干。今個兒天上太陽正好,吃過早食,柳天驕帶著小包哥倆,張羅著把家里好生拾掇了一番,反正也快到了過年掃塵的時候。
床上的被褥搭到院子里的長繩上,攤開曬一天,再用干凈的竹片把團在一起的地方拍松和,晚上睡覺時能暖和不少。一年的煙熏火燎,屋頂上墻上攢了些灰,柳天驕用一根細長的竹子綁了個掃帚,來回抹了個干凈。
地是江閔掃的。衛(wèi)文康之前想著養(yǎng)雞鴨,后頭實在是沒有忙過來,便作罷了,因著沒有雞屎鴨屎之類的,他們家院子倒是比別家干凈不少,只來回掃個兩遍就清爽了。家具上的灰不怎么多,小包拿清水反復擦了幾遍,把床架子都擦得锃亮。
打掃完衛(wèi)生就是打理吃食。家里的大白菜是早就收回來了的,堆在地窖里,柳天驕覺著老吃也膩,便想起以前跟北方來的商隊學過怎么腌酸菜,干脆今天就試一下。
放了些日子,大白菜外面有些葉子微微發(fā)黃,柳天驕把它們摘干凈,拿兩大盆清水洗了,瀝干水分,拿竹編的大篩箕裝了放到太陽底下曬。瞧這萬里無云的樣子,估摸著曬個天就好了。裝酸菜的大缸同樣洗了,倒過來把水瀝干。
南方常吃的泡菜他們家是常年備著的,幾個大壇子,瞅見快見底了就弄些新鮮的菜塞里去,炒菜做湯時撈起一些切了就能當調味品用,懶得做菜時也能撈起來下飯吃。柳天驕瞅著地里的白蘿卜長得不錯,順手就挖了幾個洗切好,同樣放在太陽底下晾干。其實做泡菜壇子是很講究的,稍不注意就容易生花,偏偏柳天驕這在方面很有運道,隨便一弄就很好。
家里還有些米沒有舂,干完這些瑣碎事后,柳天驕就干脆去村口的大石臼舂米去了。所謂舂米,就是把收回來的稻谷放在石臼里,用杵搗去外殼或是搗碎,分出來的糙米自然是拿來人吃的,剩下的米糠也是好東西,養(yǎng)雞養(yǎng)鴨喂豬都長肉。
村里好些人知道柳天驕家沒養(yǎng)那些東西,便有人厚著臉皮跟他要。柳天驕就不是個好性兒的,直接說是給嬌娘家留的。那人說他小氣,夫婿都掙了十兩銀子了,還是一毛不拔,柳天驕也不理。
湯許氏最喜歡的就是柳天驕這點子貼心,誰待他好,他必能叫人看出不一樣來。收下米糠,湯許氏問柳天驕明年要不要養(yǎng)些小雞小鴨,她幫著孵。農家沒有雞鴨,說出去都不像正經過日子的。
柳天驕記得衛(wèi)文康可稀罕這些東西,他們家離山腳近,好些地留不住水肥,都荒著,到時圈出來養(yǎng)些雞鴨也挺好。且以前人手不夠,如今有了小包兄弟倆,怎么也忙得過來。柳天驕便答應了,讓湯許氏先幫他少孵些試一下。
聽見他倆說話的聲音,許嬌娘自個兒從屋里跑了出來,一邊埋怨柳天驕來了也不先找他,一邊把人拖著就往屋里走。
柳天驕見她桌子上放著一件做到一半的大紅嫁衣,驚道:“你要定親了?”
許嬌娘輕哼一聲,美目里帶著些不滿,“你才知道啊,也太不關心我了?!?/p>
“定的是哪家,巖哥?”
“怎么可能,不是說了我娘瞧不上他家嘛?!痹S嬌娘嘴上說得輕松,“鎮(zhèn)上一家脂粉店老板的獨生子?!?/p>
“獨生子,他家沒別的兄弟姊妹了?”
“沒有兄弟罷了,七個哥姐呢,說是都已經嫁出去了?!?/p>
柳天驕不解,“這也叫獨生子?”
許嬌娘面帶嘲諷,“咋不叫,人媒婆說了,嫁出去的女兒哥兒都是潑出去的水,家里就只他一個,家產什么的也都給他一個?!?/p>
“嫁出去了就不是他爹娘親生的不成?”柳天驕瞧不上把女子哥兒當外人的想法,但時下大部分人卻又都這樣,他也不好說什么,只道:“那家小子怎么樣,可有什么不妥當?shù)牡胤健!?/p>
嬌娘回道:“沒什么不好的地方,長得挺俊俏的,能識些字,現(xiàn)在家里的生意也是他在管著,聽說他在胭脂水粉一道很有些見解,做出來的東西特別受歡迎,帶著家里的生意都好了不少?!?/p>
“可有什么喝酒打人賭錢之類的嗜好?”
“沒有,不喝酒不賭錢,個頭也不像是能打人的。”
這個人條件在十里八鄉(xiāng)都算是很優(yōu)秀的了,柳天驕想不明白了,“對方條件這么好,你們家也不是鎮(zhèn)上的人,怎么?”倒不是說嬌娘不好,但時下結親最重要的還是門當戶對,不然光是聘禮嫁妝就能折磨得兩家翻臉,更別說日后來往矛盾了。
“我們倆什么關系,你說話拐彎抹角的做什么?”許嬌娘自然是看出了柳天驕的擔憂,直言道:“想不通他家條件這么好,怎么就愿意娶我一個鄉(xiāng)下姑娘是吧?說個不要臉的話,我開始還以為是他家兒子瞧上了我的美色,結果你猜怎么著,那天來我家竟是瞧都沒有瞧我一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