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巧巧地將“護送”推了回去,點明他職責所在,不宜為私事耽擱。
龍淵眼底深處掠過一絲陰霾,面上卻不動聲色:“少夫人客氣了。封家乃國之勛貴,封少夫人更是……身份特殊。本將職責所在,自當確保安全?!?/p>
他話鋒一轉(zhuǎn),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說起來,少夫人可知,今日京城獵場,可是熱鬧得很?!?/p>
他不再提護送,卻拋出了京城的話題,目光如同鷹隼,牢牢鎖定楚音的反應。
楚音心中了然,面上卻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帶著距離感的疑惑:“京城獵場?莫非是圣上行獵,獵得了什么稀罕物事?”
她將自己摘得干干凈凈,一副深居簡出、只知侍奉長輩的溫順模樣。
龍淵盯著她看了片刻,那張清麗蒼白的臉上,除了因深夜趕路而略顯疲憊外,竟找不出一絲驚慌、心虛或異樣的痕跡。仿佛京城那場震動朝堂的御前風波,真的與她毫無干系。
他心中有種怪異的感覺,面上卻緩和了幾分:“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只是……有人不自量力,在御前說了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話,惹得龍顏大怒罷了?!?/p>
他頓了頓,目光意味深長地掃過楚音,“少夫人可知,是何人如此大膽?”
“妾身不知。”楚音回答得干脆利落,聲音平靜無波,“朝堂之事,非妾身一介婦人所能妄議。”
“呵……”龍淵輕笑一聲,那笑聲里聽不出絲毫暖意,“也是。少夫人只需謹守本分,侍奉好封老夫人,便是對封家、對陛下最大的忠心了?!?/p>
他話里有話,將“本分”二字咬得極重,目光如同無形的枷鎖,沉沉地壓在楚音身上。
“至于那些癡心妄想、覬覦不該覬覦之物的狂徒……”龍淵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如同淬了冰,“自有國法處置,少夫人不必憂心?!?/p>
他最后一句,如同冰冷的警告,直指南錦城,也像是在敲打楚音。
楚音微微垂眸,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冷光。
她聲音依舊平穩(wěn):“將軍所言極是。妾身謹記教誨,定當恪守本分,安守內(nèi)闈?!?/p>
“如此甚好?!饼垳Y滿意地點點頭,仿佛完成了某種宣告。他放下車簾,對攔路的校尉揮了揮手。
侍衛(wèi)們立刻讓開道路。
“夜深露重,少夫人請回吧?!饼垳Y的聲音隔著車簾傳來,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送客意味。
馬車重新啟動,緩緩駛過那群沉默如鐵的侍衛(wèi)。
芙蕖緊張地攥緊了衣角,直到馬車駛出一段距離,才敢回頭看去。
只見龍淵一行人依舊站在原地,火把的光芒將他們的身影拉得長長的,如同蟄伏在黑暗中的猛獸,冷冷地注視著她們離去的方向。
車廂內(nèi),楚音緩緩睜開眼,眸中一片冰寒。
龍淵的深夜“偶遇”,絕非偶然。他是來警告的,也是來試探的。用京營兵權,用皇帝的名義,將她牢牢釘在“封家婦”的位置上,警告她不要生出任何妄念,更不要與南錦城有任何牽扯。
“恪守本分,安守內(nèi)闈……”楚音低聲重復著這幾個字,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帶著無盡嘲諷的弧度。
這“本分”,固然是將她圍困的枷鎖,也是她此刻唯一的護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