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母親,若瑤妹妹?!?/p>
她依舊跪著,背脊卻挺得筆直,如同雪地里一株孤傲的青竹。
“楚音自嫁入封家,蒙祖母慈愛,母親照拂,夫君……將軍在天之靈庇佑,雖身陷囹圄三載,然心之所向,從未更改?!?/p>
她的話語清晰而堅(jiān)定,每一個(gè)字都像投入沸水的冰珠,讓混亂的場(chǎng)面為之一滯。
“女子從一而終,乃為祖訓(xùn),亦是楚音立身之本。”
她的目光終于轉(zhuǎn)向老夫人,那雙清澈的眼眸里,此刻沒有哀求,沒有委屈,只有一片不容置疑的決絕,“夫君為國捐軀,英魂長(zhǎng)存。楚音身為將軍遺孀,生是封家人,死是封家鬼!此志,天地可鑒,鬼神共知!”
“自請(qǐng)離府,歸宗另嫁?”楚音唇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帶著無盡的嘲諷,“此等背棄夫君、背棄封家、背棄自身誓言之事,楚音——寧死不為!”
“寧死不為”四個(gè)字,如同驚雷炸響在松鶴堂!
大夫人蘇氏猛地止住了哭泣,難以置信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兒媳。
封若瑤也瞪大了淚眼,眼中充滿了震撼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敬佩。
老夫人捂著胸口的手微微顫抖,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光芒,但更多的,是被忤逆的怒氣和一種更深沉的恐懼所取代。
“你……你……”老夫人指著楚音,聲音因激動(dòng)和缺氧而斷斷續(xù)續(xù),“好一個(gè)‘寧死不為’!好一個(gè)‘從一而終’!楚音!你……你這是要拉著整個(gè)封家給你陪葬嗎?!”
她猛地喘了幾口粗氣,在李嬤嬤的攙扶下勉強(qiáng)坐穩(wěn),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嘶?。?/p>
“你可知陛下是何意?!你可知龍淵將軍是何意?!你可知那南錦城……他要真掀了桌子,能把天都捅了個(gè)窟窿!他在御前求娶你!他這是把封家架在火上烤!把陛下都逼到了墻角!”
老夫人越說越激動(dòng),臉色由青轉(zhuǎn)紅:“陛下如今把決定權(quán)推給了我們!推給了你!這是最后的體面,是要我們封家自己拿起刀,砍斷這禍根!保全最后一點(diǎn)顏面!”
她死死盯著楚音,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恐懼和怨懟:“你口口聲聲‘從一而終’,可你想過沒有?封家一門,如今只剩下我們這幾個(gè)老弱婦孺!我們拿什么去抗陛下的旨意?拿什么去擋龍淵的刀?拿什么去填南錦城那個(gè)瘋子捅出來的窟窿?!”
“封氏一門,世代忠烈,男兒血灑疆場(chǎng),難道最后……最后還要陪著你一個(gè)孤女,去冒這滅頂之災(zāi)嗎?!”
老夫人的聲音尖銳刺耳,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歇斯底里,“這值得嗎?!為了你一個(gè)人的‘名節(jié)’,賭上整個(gè)封家最后的根基和血脈?!這值得嗎?!”
“祖母!”封若瑤忍不住哭喊出聲,“嫂嫂她也是封家的人??!她……”
“你閉嘴!”
老夫人厲聲打斷她,目光如刀般掃過封若瑤,最終又釘在楚音身上,”她不過是一個(gè)借著三年墓囚生活,攀附我封家之人,實(shí)際只不過一介白丁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