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眸先是因為她的話而慌亂黯淡,聽到后半句時,又漸漸亮起來,像有人向他眼中投入一顆又一顆的糖果,糖果紙鐳射的彩色不斷閃動。也許是他的眼淚。
他認真地問:“小秋絕對不是隨便同意別人搭訕的類型。所以,雖然不知道我是誰,你也覺得我親切,對嗎?”
稻川秋歪著頭打量這突兀出現(xiàn)攔住她去路的青年。
好冒昧啊,在日本這樣人情婉約的社會,怎么會有這樣大膽的人?何況以她對他的側(cè)寫觀察,這分明還是個軟弱的連告白都遲遲不語的家伙,為什么他卻能這樣自然、臉上帶笑地問出這樣的問題呢?
她干脆仔細觀察他。青年意識到這一點,乖乖站在原地,任她打量,像教室里等待老師檢查的乖乖仔。他的好似能夠流淌出陽光的眼眸在天氣陰中格外明亮,淚痕還掛在他臉上,配上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可憐。棕色的頭發(fā)耷拉下來,雖然穿著名貴的西裝,可是在心愛的人面前,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擺出譜來,如果不是他的手緊緊牽著她的,恐怕要以為他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
稻川秋承認了:“雖然從來沒見過你,但我覺得親切?!?/p>
承認某段關(guān)系似乎并不困難,尤其是與面前的青年的關(guān)系。
她臉上露出的笑讓沢田綱吉晃神。
“所以說你果然就是我的公主(之一)吧,但我這個騎士還沒有出發(fā),你就已經(jīng)站到我面前了嗎?真了不起?!?/p>
稻川秋時刻不忘自己曾經(jīng)的公主騎士論調(diào)。而
世界的融合并非線程前進,而像是老式電視機的信號一樣,播放順暢一會兒后便開始飄雪花片,踹上兩腳后恢復正常,不過兩秒又斷線。
自稻川秋第一次接觸暗網(wǎng)并發(fā)布委托,已經(jīng)過去七八年,這么長時間里仍無所得,就是因為世界交疊的角落參差不齊,仿佛融合時出現(xiàn)的bug,有時候出現(xiàn)得明目張膽,下一秒世界就發(fā)現(xiàn)了謬誤,馬上將它鏟除。
稻川秋一共發(fā)布了283個任務(wù),不同的人帶回來的信息不盡相同。有時發(fā)布任務(wù)時仍然存在的城市,過了幾天之后就消失了,又或者它們?nèi)匀淮嬖?,卻不被外界觀測,以至于接取任務(wù)的人折戟而歸。
283個任務(wù)都做了無用功,不代表她一點進展都沒有。她能夠感受到世界的變化,記憶正潛移默化地發(fā)生改變,這一點在她上了東京咒術(shù)高專之后變得尤其明顯。
或許她馬上就能得到一切的問題的答案。
幾天后。
離開東京、馬不停蹄趕往橫濱的稻川秋在一家書店前停下腳步。
曾經(jīng)熟悉的柜臺上擺放著的名家大作全都不見蹤影——不過順帶一提,她剛才有看到鼎鼎大名的芥川龍之介的名字,在小巷角落的通緝令上——記憶里關(guān)于文豪的片段也被遷移,她看著店內(nèi)書架上的書,又看了看有些痕跡的外墻上的海報。
這是一張兩年前張貼上的海報。能在一家暢銷書店中存在那么多年,可見海報上書籍的號召力與影響力。她的目光在海報上的蘋果上停留片刻,忽然從身后被人抱住了。
“抓住你啦!大傻瓜!”高興的喊聲。
“……?”她訝異地睜大眼睛。
以她的警覺,她不應(yīng)該這么容易被人近身,然而來人毫無惡意、只懷著純?nèi)坏男老矒湎蛩?,哪怕是【食我嗅聞】也無法對他挑剔更多,于是,他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抱住了她,發(fā)出了長長的控訴:“你怎么這么傻——”為什么現(xiàn)在才來——
她試圖掙脫,可是被抱得太緊了,她只能扭過頭,看到一雙湖綠色的眼睛投入眼簾,見到她看過來,他更加高興了,原本帶些埋怨的語氣也轉(zhuǎn)變成了純粹的欣喜:“你得賠亂步大人一個月、不,一年的甜點心吃!”
她還沒有應(yīng)答,他已經(jīng)開始嘟囔他為她做了多少“大事”。幫她躲過編輯的追殺、幫她打掃屋子、幫她吃她快要過期的糖果零食……稻川秋終于忍不住打斷了他:“雖然你說得很令我感動。但是我——”
“但是你忘了我是誰對不對?”
戴著偵探帽、披著棕色短披風和穿著同色系馬甲的青年先她一步搶答,滿意地看著她的表情出現(xiàn)一絲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