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約好了今天見面的。為了這次見面,他狂奔了一道過來,還轟轟烈烈地被班上的混混追了一路,怎么想都付出代價巨大。
可是……
他偷偷覷她。
女生的表情無波無瀾,鉛灰色的眸子像被夜幕籠罩的荒原,看不到盡頭和深處。與他忐忑不安的心境不同,她似乎沒有任何詫異、擔心、在意,好像沢田綱吉來到這里和他沒有按時到來,沒有任何區(qū)別。
沢田綱吉從沒有遇見過如稻川秋這般的人物。
——就像是漫畫上的人一樣,不對三次元的維度作出任何反應。
他期望從她臉上看到多一點兒笑容——別管這鐘期望從何而來,反正它無知無覺地出現(xiàn)了——但這很難。
她臉上的那種笑像是一尾水中的魚:它厭惡水,而水說你必然要依賴我,所以魚總是會游泳。
她的笑就是魚的游泳,僅僅作為一種生存技能。
指望看到更多,簡直像是一場白日夢。
沢田綱吉茫然道:“我不知道怎么樣才能讓你更加高興……但是,我想,朋友的話,彼此不應該讓對方更加高興嗎?”
“所以?”
“……所以委托媽媽幫我做磨牙棒送給你,所以跑著來見你。嗯……對不起,但我好像真的很想看你更高興一些?!?/p>
“你有更開心一些嗎?我遵守約定的話?!?/p>
稻川秋:“即使你不來我也不會感到失望?!?/p>
她翻過了一頁手中的書:“人活在世上就會不斷毀諾,因為總會有突發(fā)事件更加重要,打斷原有的計劃。在利益之間權衡,這就是毀諾的最重要前提?!?/p>
“所以,如果你不來的話,我也能夠理解。你的話,一定是有別的事情攔住了你,你無能為力了吧。對別人要求能力之外的守諾,我不會做這種事情?!?/p>
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眼中再度冒出蚊香圈:“抱歉……我聽不太懂……”
什么計劃什么利益什么前提的,對于十四歲的少年而言,確實有點深奧了。
“聽不懂也沒關系,”稻川秋說,“你只需要知道,我本來對你遵守約定不報期望就行了。”
這下沢田綱吉聽懂了。
他的嘴唇被拉成一條直線,棕色的頭發(fā)打著蔫兒地往下垂,整個人散發(fā)著“怎么會這樣”“對不起我果然還是不行”的失落頹喪:“本來就……不報期望嗎?”
好可怕的打擊,甚至超過了被打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