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她發(fā)現(xiàn)不是的,她對他們的初印象不是這樣浮于表面的產(chǎn)物。
沉默寡言的孩子在她祓除咒靈后向她投來的熾熱的目光,仿佛那一瞬間她是某種印象的化身,他伸手攥住她身上灑落的些許光芒,就這樣爬出了灰暗的樊籠,那熾熱的目光中又夾雜著少年的決絕與果敢;
那個在山頂上唱著籠目歌的孩子抬頭看到了她身上糾纏的緣,那瞬間他眼中的好奇更多還是羨慕更多?他終其一生尋找著的同類從天而降,或許抽中了“大吉”的不止稻川秋還有他。
她看到了他們靈魂中的灰暗和明亮,正因如此才準許他們進入她的生活。
她挑剔、矯情、傲慢,所以能夠讓她感到動容的怎么會是普通人,她又怎么可能說他們不過是她一生中連余光都不眷顧的蕓蕓路人。
又怎么可能無視他們將一切都輕飄飄當做不存在過。
少年的眼神像風中的山霧,仿佛不分明,其實情緒呼之欲出。
“沒有過,”她回答,“哪怕我經(jīng)歷過很多世界,你們也特殊?!?/p>
哪怕她經(jīng)歷過很多世界、遇到過很多人,但被她準許進入她的世界的,從來都不普通、不重復。
她記得住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做不到將他們和另一個誰混淆,或許她是與太多人結(jié)下了羈絆,可她能夠分清自己身上糾纏著的緣每一根來自于誰。
如果她吝嗇地一毫真心都不付出,又怎么能讓他們感到不甘心。
——他們真正感到不甘的,是她分明已經(jīng)為他們挪來目光,卻不肯僅僅長久地看著他們;她付出了真心,可得到了她的真心的人居然這樣多。
稻川秋哄人順手拈來,以前還有些奇怪的負擔,現(xiàn)在完全沒有。而且她是在說實話啊。女生抱著手臂,用“隨便你信不信”的語氣,懶散地說好像是在說其他人的故事,實則正在剖明心跡:“我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故事,但是和你們在一起的時光仍然彌足珍貴。所以我會記得你們的名字和臉,會記得你們的生日和習慣。這樣已經(jīng)夠了吧?!?/p>
這樣已經(jīng)夠了吧。我能給的就這么多了。
再要其他的東西就有些貪心了哦?
——這就是稻川秋能夠說出口的最肉麻的話了。
至少五條悟和夏油杰此前從來沒有得到過這樣的“承諾”。
……
……可是不夠。
不夠的。
還想要從你手上得到更多。
少年的瞳孔顫動著,喉結(jié)滾動。想說,不,再給我多一點,再給我多一點。我是個再貪心不過的凡夫俗子。我想要你永永遠遠屬于我,和他們都不相干。
但看著她那和往昔一般隨意,分明又被投注真心的眼眸。
……于是他們一敗涂地。敗者任她施為。
世界融合之后,橫濱有了兩大特產(chǎn),一個是隨處可見的咒靈,一個是異能力者。在其他城市出現(xiàn)頻率極低的存在,橫濱里刷新的次數(shù)多得令人心驚。
這自然是有原因的。
戰(zhàn)敗之后,橫濱成為了租界,雖然位于東京圈內(nèi),卻儼然分立,出入都需要特殊的手續(xù)。數(shù)十年前,隨著這片土地上的異能力者增多,咒術(shù)師們陸陸續(xù)續(xù)撤出橫濱,于是,祓除咒靈的任務(wù)被交給新生的異能力者。但咒靈的存在并不會妨礙異能力者的生活……于是,相比其他地方,橫濱的咒靈橫行,異能力者更多,平民生活水深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