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她說,“我還記得路?!彼郧斑€給路癡羅德曼指過路呢,“現(xiàn)在有哪些地方是我不能進去的嗎?”
雨守搖了搖頭:“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初代猜到你可能會回來,所以留下遺言,彭格列永遠為你敞開。”
“猜到你可能會回來”,好大的信息量。稻川秋卻像是已經有所預料,表情沒有什么波動,只是道了聲謝,便離開了。
九代雨守看著她的背影,面上仍然嚴肅,心中卻不免有幾分異樣。
一手締造了彭格列的初代們,曾經在遺言中留下關于她的字句,篇幅甚至多得不大正常。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兩百年,這么多時間過去了,后人都將他們的話當成了執(zhí)念未消、念念不忘,不過往事。
誰能想到,兩百年后,恰好在他這一代時,對方真的回來了呢?
她連影子都和過去的相同,分毫未變;初代們卻已經化為了塵土,連骨骸都不剩下。
不過——
九代雨守想起了彭格列戒指,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在繼承式上看到的靈魂。
啊,或許,真的還會有重逢,也說不定呢?
“吱呀——”
稻川秋推開了門。
這是她從前在彭格列的房間。
陽光從彩色玻璃窗外漫進來,帶著屬于夏天的熱度,以及丁達爾效應。在金色中起舞的塵埃以每小時25厘米的速度下降,如同海浪一般翻涌。兩百年后這已經不再是她專屬的房間,但擺設沒有多少改變,老樣式的木頭床架,擺在床頭柜上的花瓶,毛絨毯子鋪在地上,看到上面一些除不掉的液體痕跡,已經干涸了,散發(fā)出時間的尸體的余味,但這是她熟悉的尸體。
九代雨守為她安排了這個房間,傭人已經鋪好了被褥,躺上去暖洋洋的。
她便在床上打滾,翻來覆去,把自己埋進被子里,好像被子外有人正拉長聲音叫她起床。
打滾夠了,她才把手往下伸,探到床底下,摸到了木頭刻成的紋理,流暢順長,逐一摸下去,有一個斷開的不連續(xù)。她按了一下。
“咦,這兩百年前的機關居然還沒壞嗎?!?/p>
還是說里面根本什么也沒有?
沢田綱吉一眾人見到稻川秋的時候,她正在塔樓上。雙臂懶洋洋交疊在欄桿上,弓著腰往下眺望,森林、夜空、遠處的建筑,她瞇著眼睛,聽風聲如舊兩百年,然后看到有人走進彭格列莊園。
高大的拱頂門雕著精美的紋樣,古老森嚴的圍墻仍然是從前的樣式,神色匆匆、臉上帶著剛下飛機的疲倦,少年們左顧右盼地走進來,發(fā)出了驚呼聲。
山本武眼尖地看到塔樓上的人,向她使勁兒揮手臂。
她沒有回應,而是低著頭,看著手中的東西。
“果然,我很想念你們……”
那么,她至少要得到三樣東西。
彭格列總部,三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