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往上移動,金燦的眼瞳在漫天的硝煙中燃燒,洶涌光彩,分不清是青年額心的火焰更加明亮,還是他的眼睛更加奪目。
這樣璨亮的眼睛,卻涌出了眼淚。
稻川秋終于想起來,沢田綱吉的臉和誰的像了。
“giotto,”她有些艱澀地把這個名字念了出來,“原來我也差點將你全部忘記?!?/p>
【食我嗅聞】第一次發(fā)動,稻川秋就遇到了giotto。
動亂不安的意大利,黃昏降臨之后的街道變得危機四伏。發(fā)出“歐歐”聲的鳥在地上掠過一連串的影子,giotto低頭為它們分了一點兒神,想意大利什么時候如飛鳥一般自由呢?再抬頭的時候,稻川秋就突兀地出現(xiàn)在了街角。
她表情茫然,看到他的時候下意識往回縮,但反應(yīng)過來之后,又重新探出了身子,張嘴想要問什么,偏偏她口中吐出的音節(jié),giotto聽不懂。
他下意識掛上對待貧民窟中小孩的笑容,想要靠近過去安撫她。但她不僅沒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握緊了手中的石塊。
“別過來,”她用日語說。
giotto沒聽懂,但從她的神情中讀出了意思,停下腳步,打量她,
女孩臉上有點兒臟,身上穿著造型怪異、有點兒破的夏季衣服,在深秋中赤著腳站在磚石路上,手里握著的石塊應(yīng)該是剛剛才撿的,她默默調(diào)整角度,將更尖的部位露出來,易于攻擊。期間,她的目光一直緊盯著giotto——當(dāng)然了,不是什么意大利的一見鐘情,她純粹怕他偷襲她。
giotto曾和貧民窟中的孩子打過一段時間的交道,知道貧窮是種什么東西。稻川秋看上去也很窮,窮得該去貧民窟。
但是不同。
giotto覺得,她可能會在垃圾堆里翻找廢品,也可能蹲在商店外面伺機偷走一塊面包,甚至可能會盯緊比她弱小的目標(biāo),然后從后者手中搶走什么——總之,她用道德的不道德的法子養(yǎng)活自己。靠她自己。而不是貧民窟。
他倆對峙了一會兒,她先開口:“這里是哪里?為什么我會出現(xiàn)在這里?是你弄的?你是誰?”
“……”
giotto臉上露出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他一句都沒聽懂。
不過,來自日本的同伴朝利雨月偶爾也會蹦出幾句日語,giotto也對日語有模糊的認知。他想了想,用日語說:“你好?”
稻川秋:“……?”
她警惕地道:“你到底是誰?”
giotto仍然沒聽懂。不過,他也和朝利雨月學(xué)了兩句,很慢地進行自我介紹:“我是,giotto。一個好人?!?/p>
這是朝利雨月教給他的萬能自我介紹金句。
而稻川秋:“?”
這人在說什么。誰會說自己是個好人?此地?zé)o銀三百兩嗎?
渾然不覺自己被促狹的同伴坑了的giotto嘗試進一步和對方溝通。但剛才那兩句話已經(jīng)把他的日語詞庫榨干。如果非要再說的話……哈哈,那他就只能在黃昏的余暉中,和對方說,“早上好”,“下午好”,“晚上好”了。
所幸,稻川秋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不對。
她握緊了手里的石塊。
不久之前,她的意識卷進了一片混沌中。似乎有什么將她吞進了胃里,胃酸腐蝕她、胃壁擠壓她、咕嚕咕嚕,一切都變得渾渾噩噩。直到這只胃終于將她吐出來、她終于再睜開眼——一切都變了個模樣。
破舊的日式榻榻米變成了冰涼的石板地面,尸體變成了人們匆匆離去的影子,屋內(nèi)所剩不多的家具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開闊的室外,異域房屋陳陳排列,她抬起頭,看到了一個屬于教堂的尖頂,鐘聲里,她看到教堂的彩色玻璃反射著夕陽的余暉,入夜的風(fēng)將她吹得一激靈。
發(fā)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