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溪進門時,先注意到的是掙扎著想從被子里鉆出來的少女。
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局促的云初,云初在他面前總是得體的,衣裝整齊,如同山崖最頂端的一縷新雪,合該被人仰望,當她低下頭用手托起他的下巴時,野狼也被馴服成無害的家犬。但家犬也無法成為主人的唯一,狼崽子在暗夜里每日都在磨尖自己的獠牙與利爪,終于被他等到了機會。
少年推門時表情略顯歉意,大概真沒有想到開門會是如此滑稽的景象,云初也覺得自己好笑,她好久沒接觸過這么柔軟的被子,折騰下來居然沒弄明白自己是怎么纏進去的,又怕太用力把被子弄壞,此時她半邊身子絞在被子里,手無措的抬起放下,最終交叉平放在腿上,盡量平和地問一句找我有什么事嗎。
“只是想問姐姐明天早上想要吃什么,”少年緩緩走近,看動作是想要幫忙,只是手剛摸上來就恰好碰到被褥下的大腿內(nèi)側(cè),因為在醫(yī)院被限制運動,云初時常感覺自己的腿上多有贅肉,此時被摸上來感覺更甚,“我明天請了假來陪姐姐……姐姐想要吃什么都可以和我說?!?/p>
作亂的手指似乎完全沒意識到摸錯地方的現(xiàn)實,導致他說的話讓云初難得泛起同理心,而這點微妙的心軟又因為對方不規(guī)矩的動作而立馬消散,變成她放在對方xiong口的手掌,他們靠得太近,早已經(jīng)超過了一般正常的社交距離。
“什么都可以?!痹瞥踝詈筮€是這么說道,還沒等她手掌用力把人推開,似乎有指甲戳在腿肉上,再遲鈍的人也會意識到不對勁,只是還沒等她說話,少年就兀自起身,原本已經(jīng)撐在身側(cè)的手掌也使力抬起來,拽出條纏繞在被褥里的枕巾。
“這樣應(yīng)該沒問題了,”他說,“那我就不再打擾姐姐,你剛從醫(yī)院回來,一定很累?!?/p>
原來是纏進去了別的東西,云初恍然大悟,或許是一直思考著清和說的話才讓她沒有將心思放在這上,少年走出燈光,手掌扶上門框,偏過頭低聲與她道了一句晚安,轉(zhuǎn)身走入黑暗,一套動作行云流水,完全讓云初找不到機會插嘴,只能下意識回了一句晚安,等到房間安靜下來,才后知后覺意識到她忘記問對方為什么要摸她大腿。
……錯覺嗎,想起澈溪在自己記憶中的模樣云初不敢斷言,但是記憶里的澈溪和現(xiàn)在眼前的澈溪又有些差別,不如說眼前的澈溪才符合他對弟弟的認知,除了叫姐姐聲音黏糊糊的聽起來像撒嬌,省心能賺錢還顧家,是個完全踩在云初喜好點上的弟弟。
但還是有哪里不太對勁,因為沒人敲門,所以不再著急的云初也很輕松的把自己從被褥中解放,是直覺嗎,到了這個世界她的直覺依舊正確嗎,關(guān)掉床頭燈,視野陷入黑暗,云初躺下去,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么。
算了,明天再想吧,一個月究竟是什么時間呢……
帶著疑問的少女沉沉睡去,而門外,早該回到房間里的少年卻站在門前,手指緊緊攥著剛從房間里帶出來的枕巾。
她大概是不知道的……被褥糾纏間,枕巾也被她夾在腿心,她完全沒有感受到,現(xiàn)在布料上全是姐姐的味道,他已經(jīng)有多久沒有聞到姐姐的味道,馴獸都要懂得恩威并施,而他有多久沒有得到姐姐的獎勵……?
他垂眸,回到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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