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歷了這么多,我已經(jīng)明白,人的出生是分三六九等的,孩子也同樣。最上等的孩子,家庭有我,有錢有權(quán),出生起就什么都擁有了。中等的孩子,家庭完整,父母可以不優(yōu)秀但卻有愛負(fù)責(zé),他們會為自己的孩子瞻前顧后。而最可憐的一種孩子,就是沒有父母或者有父母但名存實(shí)亡。
“他們的父母不會為孩子著想,也幫不上自己的孩子們甚至有時(shí)候還需要孩子去幫助他們遷就他們。
“而這種地位的孩子,他們大多是無依無靠的,就連他們身邊的朋友,也是善變的。
“他們還有什么可以依靠?沒有。他們有一張不停呼吸的嘴,卻發(fā)不出任何吶喊的聲音。這就是他們從出生起注定悲慘的命運(yùn),他們在命運(yùn)注定的深谷里掙扎,有的人想往上爬,有的人想茍延殘喘,有的人只想安安靜靜在深谷里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但這個(gè)世界并不允許。”
“因此,唯一能依靠的,似乎,也,只剩下了……自己?!?/p>
安小凡寫到這里,筆尖突然顫動了一下,突兀地在紙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尾巴。
然后,他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手里的鋼筆忽然不受控制地自己動了起來。
他的右手握著鋼筆,在紙頁上行云流水地寫下了一段話:
“這世界就是一個(gè)巨大的深淵,每個(gè)活著的人都在深淵里掙扎著脫離。
但如果你一旦對外在的人事物有了任何的期望和索求,你就等于把脫離深淵的繩索,綁在了深淵里的另一個(gè)人身上。
這樣的結(jié)果只能帶來雙雙的墜落,或者,有一方被無情的拋棄。
爬出深淵的那根繩索,永遠(yuǎn)都只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心之所向,就是光明的方向?!?/p>
鋼筆不動了,輕輕地倒在安小凡的手中。
安小凡有些怔愣地看著本子上清晰而俊秀的字體,這字體不屬于他。他把這些文字念了一遍又一遍,文字在他眼前仿佛漸漸排列成安容白的臉。
“容白哥哥!”他放下鋼筆,對著空蕩蕩的墻壁喊了一聲。
房間里回蕩出他自己的尾音,有夜風(fēng)穿過紗窗鉆進(jìn)了屋子里,把書桌上的紙頁吹得沙沙作響。
就在安小凡以為這一次還是一樣得不到回應(yīng)時(shí),耳邊卻忽地響起熟悉的迷人嗓音:“我在?!?/p>
隔了這么多天終于再次聽到安容白的聲音,安小凡的心臟莫名地繼東了一下。
不大的房間里依舊沒有其他人,而安容白的聲音,卻真真實(shí)實(shí)地在他耳邊響起:“安小凡,幾天不見,你有想哥哥嗎?”
安小凡努了努嘴,看著日記本上俊秀的字跡說:“你現(xiàn)在怎么樣了?好些了嗎?我……能去你那里看你嗎?”
“再過些時(shí)間吧?!卑踩莅渍f,“看來小凡很想我呢?!?/p>
安小凡有些靦腆地說:“是的。”
安容白正在低頭替自己包扎身上慘不忍睹的傷口,聽到這話,他在虛空里抬起了頭,有些驚訝:“哦?”
安小凡感覺自己的耳根子有些發(fā)燙。
“這些天,我想起來了很多事。是小時(shí)候,和容白哥哥一起的,很多事?!彼f,“容白哥哥,在我很小的時(shí)候就一直陪著我長大了,對嗎?”
說完,安小凡有些緊張地等待著安容白的回應(yīng)。
“是啊?!?/p>
安容白溫和地笑出聲來,他繼續(xù)低頭用撕碎的白袍包扎著傷口,這次卻覺得傷口不再那么痛了。
“那你現(xiàn)在還害怕哥哥嗎?”
安小凡用兩只手摸了摸自己有些發(fā)燙的耳朵,搖著頭說:“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