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欠李老板的錢還清之后,他們家如今連一個銀元都拿不出,只剩下幾個銀角子并三百多枚銅錢,總價值約莫四個銀元。
他們這宅子較為偏僻,又是熟人舊宅,租金不貴,但每月也要兩元。
此外,上海糧價較貴,大米每擔要三元,也就是說,一百斤米,要三個銀元。
他們家七口人,一個月一擔米根本不夠吃,若是敞開肚子,兩擔都是吃得光的,這還沒算菜錢。
即便再節(jié)省,要養(yǎng)活一家七口人,要付房租,一個月也至少要八元。
這錢要哪里來?
桑景云扒拉了一下自家那些親朋好友。
桑元善沒有兄弟姐妹,那些堂兄弟也都已離世。
雙方還分隔兩地五六十年,桑元善那些堂兄弟的后人,跟他們家并無交情。
那些留在嘉興的桑家人,家中還并不富裕。
此次桑元善去世,他們遣人來了一趟,送了十元奠儀并白蠟燭、清香等,在他們家打地鋪住了一晚,第二日便離開了,并不打算接手桑家這個爛攤子,桑家也回不去嘉興鄉(xiāng)下。
桑錢氏農(nóng)村出身,親戚都窮,如今更是對他們避之唯恐不及,同樣靠不上。
陸盈是上海本地人,家中原本有些錢財,但她父母早亡,她弟弟無心做生意,賣了家中鋪子后外出讀書,不知去向,因而她家,也給不了桑家?guī)椭?/p>
至于桑元善在上海的朋友,桑家出事后,他們已經(jīng)幫過許多,桑家還欠著他們銀子。
現(xiàn)下他們不跟桑家要債,已經(jīng)是給桑元善面子,再想讓他們幫忙,是決計不行的。
“之前你爺爺辦喪事時,陳家送的奠儀是你爺爺親手寫的欠條,王家也一樣……”桑錢氏將幾張欠條給桑景云看。
桑景云看過,感嘆這些人厚道之余,也知道他們必是不想桑家人再上門的。
桑景云上輩子,自幼沒父母管束,一直跟爺爺奶奶一起生活。
她的爺爺奶奶都是普通農(nóng)民,兩人不止她父親一個孩子,還重男輕女。
他們對她不壞,但也不好。
她小小年紀,就自己上下學,自己處理學習生活上遇到的麻煩,后來,她更是獨自生活多年,生活自理能力極強。
已經(jīng)活了三十多年的她,比原主這個十六歲的小姑娘,更有主見。
“奶奶,家里已經(jīng)沒多少錢,必須省著花。依我看,村里的糧食,必然是比城里便宜的,明日你可以去村里看看,買些糧食,還可多買些紅薯,再要些紅薯藤當菜……往后,我們的院子里也可收拾一下,種些菜蔬?!鄙>霸普f著自己的打算。
她這身體的原主對農(nóng)村并不熟悉,但她上輩子出生在農(nóng)村,知曉農(nóng)村情況。
如今農(nóng)歷已進入八月,紅薯該長成了。
無論如何,紅薯都比大米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