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fā)燒了,還很嚴重,眼睛都燒紅了。阿妮只是動了一下表情,還沒問,麟就從她的神情里看出“為什么”三個字,他收回手,忽然捧住她的面頰,把口罩拉了下來。
他飛快地親了她一下,像是恨她、要把這種讓人難受的病傳染給她,可又恨得不完全,阿妮只感覺到干燥而熱燙的唇,輕如點水地觸碰了一下,然后馬上就要逃走。
她抬手揪住了麟的衣領,抓住他垂落的長發(fā)。
阿妮用力地回吻。把他的恨意逼迫得措手不及,她總是這樣滿溢而熱情,在別人一點兒準備都沒有的時候擅自決定去留,決定親密程度,決定兩人的關系。鮫人的尖牙磨了磨她的舌,馬上就要狠狠咬下去,可是最后依舊沒有,麟配合了這段離別前的糾纏,用手輕輕地壓住她的肩。
分開唇,阿妮的臉變得紅撲撲的,她的眼睛明亮起來,在老師的注視下戴上口罩,說:“那我走了……再見哦老師。”
這架勢,不像是要去狩獵場搏命,反而像是去相親了。相親之前,居然還要征求他這個前任——他這個老師的祝福。
麟沉沉地吐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我怎么不打你一巴掌”,他低頭搖了搖,先是說:“滾遠點?!比缓笸A送?,又說,“……再見?!?/p>
他望著那個活潑的少女,她又揮了揮手,然后跑向登艦檢查的方向,穿過形形色色的旅客。
麟掉頭離開。
阿妮離開之前提議,要把他身體和手表的芯片取出來。他拒絕了,理由是沒必要。反正人都走了,她也沒什么理由再威脅自己了……麟提前聯(lián)系好了一家博物館,新工作不需要露面,館長是人類,對方也就只考慮他的專業(yè)知識,不在乎他的名聲。
仿佛阿妮離開后,他又能恢復到安靜平穩(wěn)的生活了。
可是,真的能么?
離開港口的那一刻,他的通訊再度響起,對方動用了監(jiān)護人的權限強行撥通,開口的第一句就是:“她走了?”隨后是冷笑,“人類就是這么刻薄寡情的生物,一個身價高昂的星海戰(zhàn)士,會陪你這個廢物玩過家家游戲多久?等那個人類戰(zhàn)士在狩獵場贏上幾場,連我也要對她客客氣氣,強者只會被更強的人吸引,你這種……”
“我掛了?!摈朦c了結束通訊。
懸浮屏幕上顯示出“您沒有權限”幾個字。他扯了扯嘴角,被迫繼續(xù)接受這場規(guī)訓教導。
“這么多天了,你有沒有來看過我一眼?有沒有把家族聲譽放在心上?有沒有在乎過你弟弟也是星海戰(zhàn)士,也要參與危險重重的比賽?你明明這么有天賦,卻又生得這么懦弱,連跟流比一比都不敢!鮫人族已經幾百年沒有出過一個堪比宇宙星獸的化龍者了,整個海族的地位都會跟著下降,你……”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麟平靜地打斷他,“化龍是一場騙局,得到再多的基因進化藥劑,也不會真的蛻變……”他聲音忽頓,轉而復述,“堪比……什么?”
他的父親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冷酷地宣布:“流已經不屑于跟你競爭,長老們也覺得你需要外界的刺激。所以我會剝奪你繼承人的名號,將你從家族除名。你要是還想保留自己的貴族身份,還有那么一點點斗志,今晚之前來找我,我會把你安排去戰(zhàn)爭星域,磨練你的……”
后面的話,麟沒有聽。
他的腦海被其他的內容占領了,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膨脹著填滿了他的一切,其他的任何東西都擠不進來。他想——如果是龍,可以跟你匹配得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