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遠洲半張著嘴,沒說出話。只是抖著手,摸了摸額頭。一腦門的冷汗,像融化的冰殼子。
“二哥真得很惦記你?!标愇跄嫌值溃芭R上飛機前,給他發(fā)個道別信息吧?!?/p>
“…好?!?/p>
“發(fā)完信息,就刪了他吧。”
余遠洲笑了下。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笑。只是感到自己的嘴唇繃在牙弓上,干澀澀地放不下來。
“這也許是個不情之請。但我希望你,能從二哥的世界里徹底消失?!标愇跄侠^續(xù)逼迫著他。態(tài)度溫和,用詞卻殘酷,“就像死了一樣?!?/p>
“二哥,都說得,那么敞亮了?!庇噙h洲抓著車座的軟皮子,哽咽地質(zhì)問,“您還有,什么,不放心?”
“怎么放心呢。您把他給打碎了,讓我跪在地上拼。如今拼好了,又要來分一杯羹。對您來說,他不過是枚棋子。但對我來說,他是一顆心臟。我可以接受他喜歡過您,但我無法接受他繼續(xù)牽掛您?!标愇跄现噶酥缸约旱哪?,半開玩笑地道,“知道錯不在您。但您的漂亮,說實話很恐怖。讓我對自己總感到,嗯,有那么一點兒的不滿意?!?/p>
寒風掀起他蓬松的羽絨服,像一朵簌簌搖曳的白杜鵑。美則美矣,可他的花,他的葉,都帶著毒。讓人呼吸困難、四肢麻木。
“您這話…簡直是拿開水往我心上澆。就是死了,估摸都忘不掉?!毖蹨I不由地滾下,星星點點地砸在座椅上??梢蚕癜锥霹N的蜜,一樣的有毒。余遠洲不愿他誤解這眼淚,連忙伸手去拽門把,“陳大夫,您行行好吧!”
陳熙南直起身撤開手,任由車門關(guān)上。但他的視線卻穿過玻璃的防窺膜,直直地扎在余遠洲淚臉上。
汽車發(fā)動機嗚嗚地低吼,在晨霧里搖搖晃晃地離去。他站在原地目送,面上沒有任何表情。
作者有話說:
陳樂樂晚上欺負段甜甜,早上欺負芋圓粥,番外欺負丁瘋狗。
陳樂樂:對瘋狗,還能叫欺負嗎?
和鳴鏗鏘-76
段立軒沒有再聯(lián)系余遠洲。
晚上沒睡著,早上也醒著。在被窩里硬捱到中午,等到了余遠洲的道別:
不忍相送,先走一步。撐傘之恩,沒齒難忘。如今見你過得幸福,我心稍安。無以為報,只能暫時走遠,不做打擾。日后你若需要,我定傾盡所有。
段立軒把那段文字反復看了三遍,覺得眼睛有點潮。截了圖,又把對話框整個刪除。
他知道陳熙南對余遠洲說了什么。也知道堅持要做,到底是為了什么。他雖然答應(yīng)了,可也被深深地傷害了。
往常欺負得再臟、再過分,到底是兩人之間的事。門一關(guān),左右都是里子??勺蛲黻愇跄系男袨?,無異于當人面扒他褲子。
他無法責怪陳樂樂,可也被羞恥魘著。拿手機反復放兒童房錄音,測試到底能漏出多少。
屋子里一股面湯味兒,被暖氣烘得混沌沌的。臉皮一陣陣地發(fā)燙,想不通自己到底欠了什么,要扯下自己的尊嚴去還。
當天陳熙南下班后,特意去打包了段立軒最愛吃的那家燒烤。想著不管二哥怎么生氣,只要自己臉皮夠厚,總有哄好的時候。再說余遠洲這陰魂要能散,哪怕被摁地上揍都值當。
但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那晚段立軒的神情,他一輩子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