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段立軒干杯,孫二丫尖著嗓子叫道:“哎,你自個(gè)兒喝算什么怎么事兒?跟陳大夫喝呀,喝交杯酒!”
這話一出,大伙又跟著起哄。一群人像是一片鑼鼓,喋喋噠噠地敲起來。就連?;钜舱镜降首由希瑢W(xué)著孫二丫甩劉海。
段立軒剛想拒絕,陳熙南站起來了。笑得波光粼粼,幸福得都要兜不住。他極力大大方方,卻又局促地直舔嘴唇。笑兩下舔兩下,像空氣甜似的。
“二哥,來吧。”他說。
段立軒其實(shí)也挺害臊,卻又佯怒著遮掩:“凈他媽扯這王八犢子,拿我當(dāng)猴兒耍了!”說罷又斜瞟了眼陳熙南手里的酒杯。
淡綠的水晶酒盅,倒了個(gè)滿杯。被凍紅的手指拈著,粉白嬌嫩又青翠明麗,像一朵出水的菡萏。他忽然就想起7月份,從翠湖天地出來的那天。荷花開得鋪天蓋地,暖風(fēng)拂面、楊柳依依。
當(dāng)日那炫目的夏景,算是烙在了心里。想來若是愛上一個(gè)人,那這世間一切美景都從屬于他。無論春夏秋冬,刮風(fēng)下雨。只要陳樂樂往身旁一站,就是‘東林北塘水,湛湛見底青’。
當(dāng)日的快活重新浮上心頭,段立軒忽然就不想推了:“白的你能喝啊?”
“黑的我都能喝?!?/p>
“草,那山西陳醋你是沒少喝?!?/p>
倆人說著話,互相勾起手腕。剛要喝,劉大白話忽然打斷道:“哎,你倆干啥呢?”
“喝交杯酒啊。”
“哎媽,俺們擱這喊半天,你倆就整個(gè)小交杯啊?”劉大白話道,“喝大的!”
他說完,其他人也跟著拍桌子叫:“喝大的!喝大的??!”
在溪原,交杯酒分兩種。一種叫‘小交杯’,也叫‘相親相愛式’。這種就像電視劇里演的,倆人挽著胳膊喝。
還有一種叫‘大交杯’,也稱‘纏纏綿綿式’。這種繞的不是手腕,而是對方的脖頸。要喝大交杯,倆人得面對面抱一起。抱的還得夠緊,要不然喝不著。
陳熙南幾乎不社交,也沒參加過多少婚禮。不懂什么叫大交杯,只是呆愣愣地看著段立軒。
“草,大的就大的。”段立軒說著話,一把摟過他脖頸。
兩人xiong貼xiong,臉貼臉。環(huán)著對方的脖頸,抬手猛一送。
像是被拴著腳踝扔下懸崖,任什么也聽不見。耳畔風(fēng)聲陣陣,鼻端潤香沁沁。崖下花盤層層,葉底湖水滟滟。陽光被風(fēng)追著亂跑,荷葉一片片地亮,又一片片地暗。
38°的白酒,把人也燙成了38°。大伙兒連拍手帶叫好,簡直要頂翻房蓋。
倆人通紅地坐下來,故作淡定地喝茶夾菜。手卻微微哆嗦著,誰也沒好意思看誰。
這時(shí)包廂門被推開,服務(wù)生推著小車進(jìn)來了。車上摞著一沓小蒸籠,每個(gè)蒸籠里倆大閘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