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2頁）

在煙霧和唱經(jīng)里，傳來陣陣高聲叫嚷：“沒這么霸道的??！都在道兒上混的，咋就你吃不得虧？今兒二爺擱這兒聽著，我趙老大要有一句扒瞎，他媽出門就讓車創(chuàng)死！”

走廊后的包間里，八個老爺們正在談判?？簧霞苤t木矮桌，擺著冷掉的大盤素菜。段立軒盤腿坐在炕頭，茶晶眼鏡掉在鼻尖。轉(zhuǎn)著拇指上的紫檀扳指，表情似笑非笑。

炕梢坐著一肥臉漢子，正拍著桌案叫喚。地上擺了幾張梨花木椅，靠墻坐著一個瘦男人。嘴又紫又長，鋒利地豁在臉上。

“我霸道？我的人差點沒讓你給打死！”

“別扯那些個！倆小孩兒打架，可他媽讓你揪著由頭了！”肥臉漢子激動起來，菜盤子被震得哐哐作響，“李老四那河道沙工程，本就不是好道兒來的！現(xiàn)在二爺出面了，說正經(jīng)招標(biāo)，不樣壟斷了。就你認(rèn)識人兒！就你有手段！合著二爺說話，跟別人兒好使，跟你狼嘴子不好使是吧！”

“趙老大，你別擱這拿話擠兌我！二爺說招標(biāo)，我沒走正經(jīng)路子嗎？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你個瘸腿兒的王八，還賴上兔子會跑了！”

“哎！過了啊?！倍瘟④巹傞_口，手機響了。掏出來一看，噌地下了炕，“你倆先給嘴捏上，別吵吵?！?/p>

他趿拉上鞋小跑出門，找了個清凈地方。鬼鬼祟祟看了一圈，捂著嘴小聲道：“又干哈??？不說了一個月，一天打八百個電話！”

“要不要寶馬x3？新車，五萬塊賣你?！?/p>

“嘖。你裸貸還不上，上4s店偷車去了？”

陳熙南呵呵地笑起來：“要不要嘛，別人送的。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好事總得先想著二哥?！?/p>

“誰送的！”段立軒嗓門嗷地上來了，“陳樂樂我告你嗷，天下沒有免費的米飯！你要稀罕車二哥給你買，別擱外邊扯幾把淡！”

“誒，不生氣啊。瘋狗送的?！?/p>

“屁吃多了閑得發(fā)齁，他送你車干啥！”

“這我就要問二哥了。”陳熙南喝了口水，不緊不慢地質(zhì)問，“六月初，你是不是找瘋狗打架了？左胳膊又折一回罷？”

這話一出，段立軒瞬間從油炸變清蒸。心虛地摳著胡茬，腳尖一下一下踢著樹干：“妹有。你瞅著了咋的?！?/p>

“人體不是機器，壞了總有辦法修。這不是手腕手指的小骨折。肘關(guān)節(jié)長不好，會留下很多后遺癥。比如肌肉萎縮、神經(jīng)損傷、血管斷裂。就算重做二級手術(shù)，也不會有很好的臨床效果。將來要是愈合畸形，別說耍雙節(jié)棍，咱倆姿勢都受限。誒，說來最近我有練平板支撐。昨天撐了五分鐘呢，厲不厲害？”

陳熙南的話像樹上掉的小蜘蛛，滿身亂爬。爬得段立軒渾身刺撓、頭皮發(fā)麻、臉蟄得通紅。

“行了行了，”他鞋尖都要踢禿皮了，“你找我要錢?。恳嗌?？”

陳熙南終于收了神通。用一種軟乎乎、小心翼翼的口吻問道：“借我五萬塊，好不好？”

“草！這倆b子兒你磨嘰我半天！咋了，攤上事兒了？”

“有一點點?！?/p>

“擱哪兒呢？”

“二院?！?/p>

“現(xiàn)在過去！”

“倒也沒那么…”

不等陳熙南說完，段立軒嘟地掛了電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竄進屋，拎起手包就要走：“趙老大，你先給內(nèi)小子醫(yī)藥費墊上，幾個錢啊嘰嘰歪歪的。狼嘴子你也別嘚瑟，我說不給壟斷了，別他媽當(dāng)我放屁。采區(qū)重劃，這事兒后邊再談。河是溪原的，不是誰家的。沒有下一個李老四，這話都給我記住了?！彼f罷拎起手包，扭頭就往外走。

趙老大訕笑了下，附和了幾聲是。狼嘴子沒說話，斜睨著段立軒背影冷笑。

電光火石之間，一柄小直刀破空而來。鐺的一聲，扎進他襠下的椅面。

“把你內(nèi)嘴叉子給我收回去！”段立軒腿都邁出去了，頭卻還在門簾里抻著。茶色鏡片后看不清眼睛，只能看到尸鬼似的兩片黑，“別會拉個屎就當(dāng)自個兒化肥廠，上稱約約（yāo）多少斤兩。再擱我背后扯里格楞，低頭數(shù)數(shù)長了幾個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