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夢糊糊中,他只覺得萬分抱歉。伸手去摸陳熙南的臉,嘆著氣嘟囔:“膀子給蹬壞了。”
聽診器從手里滑落,啪一聲磕到床沿。
“沒有。”陳熙南握著他的手腕,輕輕送回被子,“別放心上?!?/p>
段立軒反應(yīng)了會兒,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又得忙一天?。可挝顼堖^來吃吧?!?/p>
陳熙南收起聽診器,扭頭背對著他收拾東西。等走到池邊吐了沫子,這才說道:“你照常吃,不要等我?!?/p>
“得吃飯。總吃那破面包哪行。”段立軒拄著臉起身,從鏡子里看他,“抽空過來,我給你留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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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熙南今天三臺手術(shù)。自己主刀的兩臺,做助手的一臺。等到能喘口氣,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半。
他累壞了,本打算回家休息。可又念想段立軒說給他留飯,不自覺地往特需病房走。
昨夜的難堪憤恨已經(jīng)退去,他又?jǐn)€出了點愛下去的勇氣。
站在喜歡的人身后,眼巴巴地看著他愛別人,這當(dāng)然很痛??扇绻艞墵幦?,那連感到痛的資格都會失去。
他舍不得失去有關(guān)段立軒的任何東西,哪怕是痛苦。
痛苦。沒錯,不僅是痛,還有苦。動物也會痛,但只有人類會苦。因為苦,是痛加上一些小小的思想。
大抵痛苦是幸福的首付。
總得先付出了,勇敢了,堅持了,才有機會幸福。倘若還沒有開始,便先行退縮膽怯,那又如何能顯出他的真心?
然而他這好不容易自洽出來的一點道理,不想再度被黑暗擊了個粉碎。
黑暗。冷清的黑暗。
“二哥?”他輕聲喚著,抬手摁了燈。
屋子里誰也不在。什么都沒有。床鋪平平整整,私人物品也不見蹤影。到處空蕩蕩的,就好像沒人住過。
陳熙南右手摁在額角上,扶著門框暈了兩分鐘。連著給段立軒打了三個電話,一個都沒通。再打,就提示‘對方手機不在身邊’。
他一路左腳絆右腳,踉蹌到了護士站。
今晚的值班護士他認(rèn)識,可就是死活想不出姓名。嘴打了好幾個磕巴,才神經(jīng)病似的來了一句:“您好,跟您打聽個事兒?!?/p>
小劉瞪大眼睛瞅他,沒明白這是開玩笑還是累懵了。
陳熙南被她看得尷尬,虎口撐著眉毛擋臉:“303,怎么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