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溜兒去查!說沒說打啥樣兒?”
“聽說…挨刀兒了?!?/p>
“草!b的我看是誰jb活膩了??!”段立軒徹底炸毛,一腳踹翻了躺椅。像柱龍卷風,在小屋里到處亂卷,“你趕緊帶人去他家看看!再留倆擱那兒守著!”
“哎,哎,這就去。”
段立軒剛掛斷電話,大亮就湊上來:“用我回去不?”
“不用。大腚辦事我放心?!彼潜∑熳兂梢话研〖糇?,嘁哩喀喳地胡亂剪著,“到底他媽誰干的?他一個小大夫能惹上誰?挨熊了也不吱個聲,就自己挺著!能挺出錢來咋的!一天到晚蹭蹭嗒嗒,遇事兒不知道跑,凈擱那嘎達烏龜爬!”
余遠洲看他著急,也放下了手里的火燒:“二哥,有事兒就去忙吧?!?/p>
段立軒脾氣暴躁,但他從不兇余遠洲。這會兒徹底亂了套,回頭嗷嘮一嗓:“少他媽管我!管好你自個兒??!”
這話一出,仨人都有點錯愕。余遠洲看了他一會兒,一寸寸往被子里縮。
段立軒繃起臉,撤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大步走到床邊,胡嚕著余遠洲的頭發(fā):“別怕,別怕啊。二哥就這脾氣,能是沖你嗎?!?/p>
余遠洲只露著一雙眼睛。在被子下大口喘氣,拼命遏制抽泣。
段立軒看了會兒,憐愛地刮他臉頰:“瞅你這可憐吧唧的樣兒,我心里頭鬧騰。嘴沒把門兒了,你別深合計?!?/p>
“二哥…”余遠洲不停地打著嗝,酸著嗓子問,“我,嗝,是不是,嗝,變樣了?”
段立軒撥發(fā)絲的手停了。
余遠洲變樣了嗎?
何止是變樣了,簡直是面目全非。
想當初的余遠洲,那多硬錚一爺們兒啊。不管對方多么權勢滔天,都敢怒、敢言、敢反抗。橫眉冷對的時候,奔騰得像涼月下的瀑;回眸一笑的時候,又瀲滟得像朝陽下的河。
但如今,那個光芒萬丈的余遠洲像是死了。他變成一顆行將熄滅的燈泡,一只裹上蛛網(wǎng)的蝴蝶,一座驚懼孤獨的雕像。
“變就變吧?!倍瘟④幾酱策?,嘆了口氣。搓了兩把膝蓋,歪嘴苦笑,“那誰能不變。”
余遠洲費力地擎起脖頸,揪住段立軒的衣擺。
“我是不是,嗝,變得,特招人煩?”
他眼中蓄滿了淚。一眨眼,就順著太陽穴流下。像兩條小銀鏈子,隨著哽咽震顫搖晃。
段立軒偏頭看了他一會兒。千般憐憫,萬般無助。
“不怕?!彼ビ噙h洲鼻尖上的一點淚珠,握住那只纏滿繃帶的手,“不管變成啥樣兒,都有人要。別人兒不要,二哥也要?!?/p>
話從嘴里出來,卻遠得似是另一個人說的。那天陳熙南的話,神圣而遙遠,頌缽一般在耳畔震顫。
無依無靠的兩人,手攥著手。像兩匹傷痕累累的小獸,嘬飲著同一份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