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這巴掌極其清脆,像是把寧朗心里的某種東西徹底擊潰一般,他突然歇斯底里起來,抓過地上那捧山茶花,一下下拼命地打到卜青雄的身上和臉上。
“滾!你給我滾出去!”
“你瘋了?!”卜青雄即便躲著,臉上也被花枝劃了幾條,流出血來,他又抬手要扇寧朗時,卻見寧朗坐在地上,全身發(fā)抖,抬手指著門,“滾出去!再不出去我讓保安進(jìn)來了!”
卜青雄到底怕事情鬧大,不好收拾,只好往外走,臨走時丟下一句:“人盡可夫的東西,照片都滿天飛了,還在我這兒裝什么貞潔烈夫!”
寧朗看著被□□一地的山茶花,捂著臉,無聲地哭了起來。
晚上9點(diǎn),艾登才舍得把袁真送回去,到家十點(diǎn),洗漱收拾一個小時,11點(diǎn),正好是艾蘭在家時的熄燈睡覺時間。袁真和艾蘭是新兵營同窗,想必生物鐘都差不多,艾登在心里算了個明明白白,到9點(diǎn)了就起來穿外套,告訴袁真該送他回家了。
“我可以自己搭公交,坐地鐵……”袁真說。
“不行,”艾登把大衣穿上,“我要送你。”
“不用送我,真的,我是一個當(dāng)兵的,這是在首都,又不是別的偏僻地方……”
“不行?!卑呛車?yán)肅地說。
袁真只好跟著他走出了檢察院,外面的黑漆漆的,夜空灑滿了星星。
袁真擔(dān)心地說:“可是你送我回來再回來,要兩個多小時,路上有壞人怎么辦?。磕俏疫€起到了保護(hù)你的作用了嗎?你這樣早晚接送我?!?/p>
是啊,這……邏輯不通啊。
“昨晚你已經(jīng)在黑夜里成功打退了他們,”艾登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他們下次只會在白天動手了,所以,夜里是安全的?!?/p>
袁真看著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半信半疑,但艾登長得太正義凜然了,深棕色的眼睛,總是散發(fā)著睿智的光彩,令人不得不信服。所以袁真信了,只是堅(jiān)持道:“那我來開車,你在車上瞇一會兒,休息一下。”
“不用?!卑且呀?jīng)往駕駛位走去。
“我開車!”袁真發(fā)現(xiàn)他很固執(zhí)的,根本說不聽,只好攔到他面前,“你,你駕駛技術(shù)不大行。”
艾登坐到了副駕駛位上,抱著手臂,懷疑又不可思議地看著摸上方向盤的袁真。
“豈有此理,連駕校教練都說我開車的技術(shù)是完美的,perfect,”艾登嘆道,“你竟然說我不行?我倒要看看袁師傅的厲害?!?/p>
袁真覺得好笑,跟這人搶方向盤竟然這么不容易,只好緩緩把車發(fā)動起來,溫聲細(xì)語地說:“其實(shí)你開車挺穩(wěn)的,比我坐過的大多數(shù)人開的都要穩(wěn),只是……”
他剛說完“只是”,感覺一旁艾登的耳朵都像要豎了起來似的。
袁真笑了笑,說道:“只是給油和剎車還有停車,都太用勁兒了,踏板一腳就踩到了底,緩沖不夠……不過這也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是alpha開車的通病,要是你自己坐在車?yán)?,或是旁邊有個成年人坐著肯定沒問題,像我偏瘦,就會感覺到一點(diǎn)兒向前沖的力,假設(shè)我再抱著一個嬰兒,你一腳踩剎車,那么急,那么用力,寶寶就可能脫手了……不過這也都是我太瘦的緣故,歸根結(jié)底不是你的問題……”
袁真聽了一天艾登的“工作實(shí)錄”,深知這人的嘴皮子有多可怕,什么魑魅魍魎來犯,都被艾登罵個狗血淋頭、打道回府,所以,他斗膽提出了艾登一點(diǎn)點(diǎn)開車的小問題后,甚至有點(diǎn)兒慌,不停地打補(bǔ)丁,不知道自己的話是不是涉及了刑法,說是“alpha的通病”,會不會觸犯了alpha的人權(quán),艾登會不會審判他。
他等了半天,艾登都沒有反駁,相反,艾登看著前車窗倒映出的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耳朵里回蕩的,都是袁真剛剛說的話,像是念叨新手爸爸不會開車一樣。
“你剎車那么急,那么用力,我抱不住寶寶,我們寶寶摔到了可怎么辦啊……”之類的來自夫人的嗔怪。
他心里莫名生出了一絲一縷的繾綣來,像是萬家燈火下,裊裊炊煙,都從這車?yán)锫疗鸷蜕v。這讓一貫以獨(dú)行俠自稱的艾登,心里有種被依戀的牽絆。
“我檢討,”艾登說,“是我的問題,我以后改?!?/p>
袁真有些驚訝地轉(zhuǎn)過頭來,看了一眼艾登,竟然這么溫順,看來今天是累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