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傾聽父親方勻說過,于總與尹桐雖然分工明確,一個主外,一個主內(nèi),但軍務以外的事實在是既多又紛亂無比,平日里照顧來來往往的戰(zhàn)士們?nèi)鸵呀?jīng)是重大的工程,再加上戰(zhàn)役過后照顧傷員,尹桐簡直忙得不行。
方傾看到尹桐正抱著一口大鍋往白色的碗里一一盛好消化的粥,那個鍋看起來特別重,尹桐抱了幾次才費勁地把它抱起來,方傾起身要幫他,袁真把他按住了:“吃你的飯,方醫(yī)生,三個小時后你需要挨個病房巡查?!?/p>
方傾見他表情嚴肅,便道:“好的。”
“王俊,快過來吃一口!”袁真趁著炒菜間隙把王俊拽了過來,給他了碗和筷子。
“快點兒吃!”袁真說。
“哦哦。”王俊低頭看著飯,半天一口沒吃下。
“都,以殿下的性格,不知道多開心呢。”
“嗯,估計到處顯擺了,”方傾連忙接口道,“殿下被你養(yǎng)得膘肥體壯的,小小一顆子彈,傷不了他,在肩膀的位置更像個勛章……”
“嗚……”王俊的眼淚滾了下來,“我不喜歡這樣的勛章……”
“好好好,等殿下回來了你跟他說,不要這種的了?!痹孢B忙起身抱住王俊,讓王俊靠到他身上盡情地哭了一會兒。
這昶州北面軍區(qū)此刻如一鍋粥一般,每個人都表情肅穆,有的在忙里忙外地伺候傷員,有的在趕忙吃了兩口飯后去集合聽最新的上級指示,方傾想跟著過去聽一聽,在場的人卻都像袁真一般催他趕緊去睡覺,畢竟三十多個小時沒合眼了。他知道在此時此刻,他作為一個醫(yī)生的職能以及起到的作用,是遠遠超過其他的,便郁憤地回到于浩海的臥室里,躺在床上強迫自己睡覺。
窗戶開著,冷風陣陣,吹起窗簾,外面漸漸地下起了雨。
方傾做了個夢,夢里又回到了孔雀旗頒獎典禮的那個晚上,也是下著微微細雨,方傾坐著的oga專車突然出了故障,司機罵罵咧咧地下去修前面的路障,于浩海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在夢里,方傾早已預知了后面發(fā)生的事,所以在于浩海按照之前的臺本向他自我介紹說“我是一個兵”的時候,方傾突然攥住了他的衣領往自己的方向拉近,打斷他道:“浩海!你能不能為了我別當兵了?我不想要大英雄,只想你平平安安的,我害怕……”
“那怎么可以?”夢里的于浩海依舊犟得像條倔驢,“我學了一身好本事,就是要報效我們的國家和人民,怎么能不當兵?”
方傾委屈道:“……你怎么連在夢里都不聽我的話?你從來都不聽我的?!?/p>
“那得看是什么話,這種無理的要求,我是不會答應的,方咪咪,我雖然愛你,但我有我的原則,我堂堂一個男子漢……”
方傾又氣又好笑地去扯他的臉,把他的臉扯到變形,又踮起腳尖去吻他,初見的那天,于浩海就不要臉地索吻,被方傾推到了一邊去,在這夢里卻圓了當時的缺憾一般,于浩海很激動地抱著方傾,他唇上溫柔的觸感和懷抱的溫暖都那么真實……
“方傾!方傾!醒醒!”袁真搖晃著他的身子,“又哭又笑的,你怎么了?”
“啊……”方傾扶著沉甸甸的頭,坐了起來,“到時間了吧?我出去巡房?!?/p>
“不用了,方院長查過一遍了,暫時沒什么,讓你多睡會兒?!?/p>
“噢?!狈絻A感覺到后頸有東西,清清涼涼的,手摸了過去,摸到一塊膠布,“抑制貼?你給我貼這個干嘛?”
“我也貼了,”袁真指了指自己的后頸給他看,“我看你……心情不大好,大家都是第一次遇到這么多傷員,壓力……壓力都很大,你貼了,我貼了,我把王俊也給貼上了。”
方傾像看個白癡似的無語地看著袁真:“……真想不到這話是你這醫(yī)生說出來的,這是發(fā)情專用抑制貼,不是安慰劑。”
“就貼著玩吧,別拿下來,”袁真轉身給方傾拿了杯水,眼珠轉了轉,試探地問方傾,“你多久沒發(fā)情了?咱們從新兵營出來都快四個月了?!?/p>
方傾皺著眉回想著:“大安一次,那時是三月,現(xiàn)在是五月……怎么跳了一個月?”
方傾揉了揉頭發(fā):“忘了,因為浩?!叶己芫脹]打抑制劑了,發(fā)情期也稀里糊涂的,之前我就很亂,唉,其實我得抽空做個檢查了?!?/p>
“嗯,你多注意休息?!痹姘牙镩g畫室窗戶也都打開了,方傾竟不知道,現(xiàn)在這間屋子里木棉花的香味兒已經(jīng)特別濃郁了。
他又一次發(fā)情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