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的,恐怕神智已被侵吞地不剩什么了。
周清揚安靜地坐著,那雙異瞳冷漠地凝視,給人一種身處暴風(fēng)雪一般的錯覺。
然而下一秒,大娘張著那口殘破的牙,含混道:“有…有一個孩子?!?/p>
她扯著小孩的肚兜,接著說:“小孫子…肚兜…我做的?!闭f著,有些質(zhì)樸地笑了一笑,渾濁的眸子也亮出幾分生氣。
周清揚微愕,事情的走向越發(fā)離奇起來。
少女神色不明,幽然道:“你一生未曾生育,連兒子都沒有哪來的孫子。你只有一個老伴,一年前進山撿柴再也沒回來。”
“好好看看,你牽著的究竟是個什么孽障?!?/p>
那大娘臉上有一刻的清醒,然而下一秒就又行尸走肉一般木木的,沒有反應(yīng)了。
小孩子徹底沉了臉,嘴里發(fā)出一聲尖嘯,背后露出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
然后又露出一條……
又露出一條……
九條尾巴遮天蔽日地將三人盤進去,幻象崩解,大娘早就暈過去了,那少女手持桃劍,將扇子別回腰間,傾身便朝九尾頭顱斬去。
周清揚的心強烈的悸動起來,眼看著又要飆淚。
她沒想到乍一出谷,便又會見到九尾這種舉世難尋的生物。
九尾此妖,最善迷惑人心,它是極罕有的無需陣眼也能輕易布陣的生物。
當年,瘴氣谷旁,沈昔全大戰(zhàn)成年九尾,在那暗無天日的紅霞中,周清揚與她并肩而立。
首陽三千弟子傾巢而出,卻都不能靠近九尾分毫,只有她憑借著挽歌護體,勉強入了陣。
然而沈昔全卻不肯看她一眼。
在她舉起挽歌,以筋為弦,以骨為箭向九尾射出那一箭后,幻象崩解了,沈昔全的朔霜同時刺進了她的后背。
一劍貫心。
如今再次面對九尾狐族,她深吸氣再吸氣,十分痛恨自己這顆心,明知不值得,卻還要浪費情緒。
周清揚不能容忍自己有一丁點的眷念,她忍回了眼淚,專注著盯著眼前。
這條九尾顯然和那法力高強的紅狐沒什么關(guān)系,單從長相上來說,這玩意的毛黑白相間,簡直像是雜交過后的不良品種。
而且年紀十分幼小,幻型也不太利落,少女的劍鋒已在他身上留下不下七八處傷痕。
周清揚猶疑了一下,天大地大,誰也不能保證和誰不會再遇見,挽歌還是輕易不要現(xiàn)身的好。
畢竟是上品仙器,留點排面。
她挪到阿婆身邊,那九尾似乎很愛護這位大娘,寧可自己挨刀,也不愿意把戰(zhàn)區(qū)拉到這邊來。
于是周清揚悠哉悠哉地拔著身下的毛,觀察著少女的身法。
桃劍上隱有清光,她右手持劍,左手符篆,面上毫無對戰(zhàn)的緊張感,優(yōu)游自在得宛如折柳觀花。
那步法也帶著平日行止坐臥的飄逸和靈動,轉(zhuǎn)身之間xiong前垂著的的那一縷長長的細辮分毫未動,只有發(fā)上插著的鏨刻鎏金步搖偶爾發(fā)出兩聲清脆的撞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