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里綾華在民間聲望甚高,這對麒麟兒里的哥哥不好對付,妹妹卻是個弱點(diǎn)。她是女子,身為女子卻不甘心乖乖待在后院里,妄圖與男人爭名利,這就是她最大的弱點(diǎn)。
白鷺公主就像什么都沒有注意到似的與九條裟羅并肩被侍女們請去后院,神里綾人含笑深深看了柊家主一眼。
吾妹聰穎,志存高遠(yuǎn),干卿底事?
守在門口迎接貴客這種好事兒向來輪不到二百。比丘尼說她打從骨子里就不夠謙卑柔順,讓人看到難免有失體統(tǒng)。管家只覺得便宜沒好貨,要不是顧及柊大人的清名他早就叫人把這丑丫頭拖出去扔海里了,如此邋遢的東西怎么能放出去礙客人的眼呢?
總之都怪她骨頭太硬,給小姐們做下馬車時的墊腳都嫌硌得慌。
貴客到齊,柊府前廳后院都圍繞著客人們的需要忙碌不已。二百偷得清閑,兜著從廚房順來的點(diǎn)心坐在后門的門檻上一塊一塊往肚子里填。
絲竹弦管或清越或喑啞的嗚嗚咽咽,稻妻傳統(tǒng)雅樂聽著就跟鬧鬼一樣熱鬧。據(jù)說柊大人專門叫了玲瓏屋的藝伎過來獻(xiàn)舞,好些男仆都忍不住換班偷偷摸過去看。
耳邊樂聲與歌聲甚是嘈雜,她拍掉指尖和嘴角的點(diǎn)心渣,盤算起接下來要尋個什么活計(jì)。
在柊府混了六七年,管家看過來的眼神越來越渾濁,不想法子尋條活路難道還真就任人擺布了嗎?二百既不想稀里糊涂給某個面目不清的男人生兒育女,更不樂意脫衣賣笑做皮1肉1生1意,別說家妓如何如何,家妓也是妓。
呸!
母親當(dāng)年咬牙把她賣了死契,如今除非柊慎介點(diǎn)頭,否則二百連花錢給自己贖身也不被允許。賣得便宜贖的也容易,可一個終日在雜役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跑腿兒如何見到柊府的主人這是個好問題。
那老東西滿肚子心眼兒沒一個好的,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還不如抱著澡盆子跳海里隨波逐流離島多異邦人,二百自小沒事就在街頭混跡,其他暫且不提至少各國語言她都能說會說,甚至說得相當(dāng)不錯,也許能從這個地方想想法子?
一枚殷紅油潤的珊瑚骨。
拿在手中把玩時溫潤如玉,簪在美人發(fā)間時耀眼奪目,搓一搓軟香四溢,揉一揉如同凝脂。若是放在水中養(yǎng)著,又會像一叢火焰噴薄而出,實(shí)在是妙。
這東西需得水性極好的人潛入四五米左右的海底,在礁石縫隙中瞪大了眼睛尋覓。找上幾百尺見方的海底興許能摸出幾塊散落在海床各個角落的姝色,帶出水面就要立刻送到積年工匠手上細(xì)細(xì)雕琢才成。
此刻它正簪在藝伎姑娘鴉雛般烏黑的發(fā)髻上,隨著她的舞動微微搖曳。
稻妻最好的揚(yáng)屋總能調(diào)1教出最讓人滿意的藝伎。這些十五六歲的姑娘正值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候,青春的氣息即便慘白的鉛粉也遮蓋不住,眼尾輕佻的水紅色以及故意顯露出來的頎長脖頸無不充斥著各種曖昧暗示。
她們隨著琴師韻味悠遠(yuǎn)的弦音鼓點(diǎn)翩翩起舞,最是那一低頭一抬手的風(fēng)情,又柔又軟好似沒有骨頭一樣。
年長的大人物們無不輕輕點(diǎn)頭嘴角微揚(yáng),露出滿意的微笑。
美人兒就該這樣,閑來無事隨意把玩,顧不上時她們自己會去尋個不礙事兒角落待著。
垂墜感十足的裙裾中白皙細(xì)長的腿若隱若現(xiàn),每個動作都整齊劃一得仿佛鏡中影像,遍灑金泥的烏木折扇婉轉(zhuǎn)飄飛,暗藏著藝伎女孩們無法說出口的情絲若是能叫席間隨便哪位大人看中贖身可就太好了呀!雖說無論長幼性別她們都不挑,但年少英俊的目標(biāo)更佳不是么?可惜席間兩位青年俊彥似乎都心中有事,無暇接受那些飄蕩在空中無處著落的情意。
酒席以神里綾人為中心分為兩部分,他左面上首處坐著柊家主與九條家主,他右面依次是各家來見世面的年輕人。九條裟羅和神里綾華被安排在席尾,柊千里作為主家負(fù)責(zé)照顧兩位嬌客。她很積極的為客人們介紹席間種種珍饈,神里小姐溫柔的時不時回應(yīng)幾句點(diǎn)評,九條小姐正襟危坐端莊肅穆。
九條廉治坐在神里綾人與柊千里之間,單純?nèi)彳浀呐⒕拖衩恳粋€千金貴女那樣優(yōu)雅溫順,比起席尾看似全神貫注實(shí)則走神的那兩位,更容易讓人產(chǎn)生憐惜與保護(hù)的欲望。
她就像雨后滴著水的純白茉莉。
當(dāng)然了,白鷺公主與裟羅妹妹他也是非常敬重的,只是她們太能干了,這種敬重中混雜著大量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