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院落原本的主人上上個月剛被九條家撕了籍賬,愚人眾不忌諱那些,略微沖刷一下地上的血水就搬了進來。
二百的房間仍舊安排在執(zhí)行官的樓層,走廊盡頭,走廊上的窗戶直沖天領(lǐng)奉行府衙大門。黑壓壓的厚重檜木刷了一層又一層油亮油亮的漆,保準(zhǔn)不讓人看到濺在上面的血色。
鳴神島受雷神庇護,這里如怒濤雪球一般的粉色櫻花永不落盡,空氣中時時刻刻飄蕩著剎那的芳華,連同路邊的小橋流水也別有一絲委婉憂郁的凄清之美。
庭院里有一棵開成粉色山丘的巨大櫻樹,還有一棵遮天蔽日的紅楓。至冬人更喜歡楓樹勝過櫻樹,他們說那是因為楓葉的顏色比之櫻花更加接近潑在雪原上的熱血。
伊凡調(diào)職去了遠(yuǎn)方,忙碌的副官好像忘記要再派一個人跟著她,二百只好換回之前女士贈送的洋裙獨自進出。金屬餐具與晶化骨髓的買賣只是與海祈島來往的第一步,誰家做生意也不是奔著一錘子買賣去的,島民們?nèi)钡臇|西還多著呢!
她先去天目冶鍛屋結(jié)賬,阿創(chuàng)把師父打好的刀一總裹成個包袱交給買家,絕口不問這刀的用途。不管對方是打算拿它殺雞還是殺豬,總之和鐵匠沒有一摩拉的關(guān)系。
天氣有些陰沉,環(huán)繞著稻妻外海的雷光電影隱約可見,空氣中彌漫著難以形容的奇怪味道。
有點像雷雨過后土壤泛出的苦味。
抱著小太刀和一把精巧短刀剛走回使領(lǐng)館門口,甲胄上印刻著九條家紋的武士就桄榔桄榔轉(zhuǎn)身看過來。
勘定奉行府的二小姐?
二百的視線從他腰間露過去,看到彎腰駝背藏在后面的韋爾納。
嗯?
荒瀧一斗的速度沒那么快,那批晶化骨髓不可能送到離島,所以zousi的事兒尚未東窗事發(fā)??催@武士還能客客氣氣詢問而非直接動手,想必他們也就打著登門詐一下的主意。
這是打算通過她向柊家還以顏色嗎?看來柊慎介借由二小姐被劫持這一事件掀起了不少波瀾,苦主急急忙忙就上門討公道來了。
是,是我。有什么事嗎?
武士的眼睛被頭盔遮住,但是那兩道如有實質(zhì)的視線像把刮刀狠狠在二百身上刮了一遍:有人舉報你伙同離島萬國商會的商人們zousi商品,跟我們走一趟。
使領(lǐng)館門口站崗的愚人眾饒有興致看稻妻人和稻妻人交鋒,有道是看出殯的從不嫌殯大,他們看得津津有味興致勃勃。
哦?二百差點笑出聲:在咱們稻妻,賦稅財貨都?xì)w勘定奉行管,什么時候天領(lǐng)奉行開拓出新業(yè)務(wù)了?還是說九條家接了柊家的手令來拿柊家的養(yǎng)女?
她示意武士取出逮捕文書。
他們當(dāng)然沒有那玩意兒,要是有還用站在這兒磨牙說廢話?
不見棺材不落淚。武士反手把韋爾納拎到面前晃晃,這個商人你認(rèn)識吧!他指明說出那些未交易的金屬餐具就藏在你的箱子里。柊二姑娘,如果你是個奉公守法的人,應(yīng)該不介意我們驗看一番吧?
他絕口不提文書一事,緊緊盯著二百的表情絕不放松。
雖然但是,你要說這個二百還真不怕。
所以就為了一個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地痞流氓一句不知所謂的舉報,天領(lǐng)奉行就要在鳴神島公然為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稻妻女子,我沒理解錯吧!
她睜開習(xí)慣性瞇起的眼睛,笑盈盈的瞥視了韋爾納一眼:我見過這家伙,就在萬國商會會館內(nèi),奉勘定奉行之命與商會長交流一些事情。至于你說的什么zousi,什么金屬餐具,我怎么都聽不明白?
你們該不會以為我勘定奉行的二小姐窮到那點兒錢也能看在眼里吧!罵人也別罵得太臟了。
如此有恃無恐,確實不像心虛的樣子。武士低頭推了韋爾納一把惡狠狠道:你可是誣告?
若是確有實情,不論其人何等身份都必須依照稻妻律法嚴(yán)懲以儆效尤。他頓了一下,不情不愿加上后面那句:但要是誣告,你就等死吧。
韋爾納被他推得差點仰面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