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馬上就要跑出來了。
白無辛咬著牙,深吸了一口氣,竭力穩(wěn)住快崩掉的精神,問道:“那,為什么……不把他,帶去官府。”
“為什么,不帶去,官府。”
他聲音顫抖,斷斷續(xù)續(xù),每一個字都是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不是,要換米嗎?!卑谉o辛問他們,“為什么,為什么……”
“下雨了啊,沒送過去。”村長抹抹嘴,吃得打了個嗝,坦然道,“把他關著等雨停的時候,大伙一合計,這些年亂臣賊子那么多,被誅九族后到處亂跑的大臣家丁和親戚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皇上能認識幾個,記得幾個?還能認識你們嗎?再說你們這倆小逃犯,我們還只留住你弟弟一個,壓根沒啥重量啊,算不了大功。”
“再說了,皇上就給那么一石子米,到時候大伙一分,也分不了多少,到時候該餓著還是餓著。反正你倆去哪兒也是死,那不如死得其所,燉了吃咯唄?!贝彘L笑笑,“咱村這幾口子可好久都沒見過肉腥了,算是他最后做個好事兒?!?/p>
死得其所。
他說死得其所。
他管這個叫死得其所。
白無辛站在門口,站在陸回的血上,嘴角抽搐半晌,最終竟然揚了起來,笑了。
他笑了很久,他聲音沙啞,笑得像是瘋了。
這個亂世。
這個該死的、混賬的、殺千刀的、誰都是chusheng的……亂世。
死在鍋里,死在千刀萬剮割肉離骨里,被叫做死得其所。
白無辛那因為足足一周沒吃飯而無力握起的手在那一刻猛地攥起了拳頭,指甲用力到活活攥破皮肉,鮮血順著指縫,流淌而下。
他笑得揚起頭,喉嚨里擠出瘋狂用力沙啞的狂笑。
白無辛抱著陸回,朝著菩薩廟的天花板伸出手,翻開手心,靜靜地看。
“干什么,玩手?”陸回說,“玩手尿炕?!?/p>
白無辛嘖了聲:“你煩死了,誰說的這破話,一點兒科學根據(jù)都沒有?!?/p>
陸回說:“民間傳說?!?/p>
白無辛哼哼唧唧笑了兩聲,放下手,在他懷里蹭著,使勁往他身上貼,恨不得整個人變成牛皮糖黏他身上似的。
白無辛說:“陸回?!?/p>
陸回說:“嗯?!?/p>
“乖乖,”白無辛說,“我愛你啊?!?/p>
“嗯,”陸回說,“我也愛你?!?/p>
“我愛死你了?!?/p>
白無辛又蹭了會兒,抬起身來,按著陸回的肩膀,湊到他臉前,附到他唇邊,親住了他。
這是個很綿長的吻,白無辛跟他親了很長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