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琢玉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棵樹下。
天色已然黑了,不遠處的篝火旁,圍坐著許多人,忽有人從旁說道:“你醒了?!”聲音煞是高興。
他吃力地抬頭,說話之人面容姣好,“璇月姑娘……”
璇月喜不自禁,向著眾人高呼:“他醒了!”
眾人聽到呼聲,俱是驚喜,紛紛圍了上來。
緣清沖他笑了笑,“醒了就好,你都昏迷了三天了,如此水米不進的,讓人很是擔心……”
沈琢玉心中微暖,亦是十分驚訝,沒想到自己竟是睡了三天。
璇月卻是斜了他一眼,癟嘴道:“師父干嘛為他擔心,我看他厲害得很!”
沈琢玉不由苦笑,自忖她還在為那曰的事情生氣,當下也不計較,欲要掙扎著站起,可雙腿酥麻無力,虧得有人將他扶住,轉頭看去,竟是璇月。
沈琢玉笑了笑,輕聲道:“有勞璇月姑娘……”
璇月雖是扶著他,卻不看他,憤憤道:“有勞的確是有勞了,這幾曰我們一直守著你,白天守到晚上,晚上還得輪班照顧你,何止是有勞,那是非常有勞!可你拼死拼活救下的人,卻是守著墳堆,看都沒來看你一眼,哼,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她說這話,原本是在為青花派的眾人抱不平,可說著說著,卻似在為沈琢玉抱不平了。
“璇月!”緣清將她喝止,轉頭對沈琢玉道:“小施主,不要聽她胡說……”
“她在哪兒?”沈琢玉問道,面色焦急。
眾人面面相覷,緣清正要告知。
沈琢玉卻嘆了口氣,搖頭道:“她定是怪我吧,我沒有殺光那些人,他定會怪我的……罷了,想必她也不想見我……”想到那曰大開殺戒,死在他手上的,不下十人。這對于他來說,已經(jīng)很不容易。
然而,他內心深處,何嘗不想將那些人全部除掉,猶記得那時,他每殺一人,心中便會舒服一分,報復的快感潮水一般,那種感覺,如今想起,有些期待,卻又有些恐懼。
緣清見他若有所思,倒是猜出了大半,當下正色道:“此言差矣,習武者本應慈悲為懷,小施主手下留情,不愿多造殺孽,這是好事。”
沈琢玉不置可否,緣清不想他誤入歧途,道:“小施主,如果沒有大礙,不妨隨我來?!闭f罷自顧著向林中走去。
沈琢玉詫異地望著緣清,可緣清目光堅定,顯然不是在說笑,于是強打起精神,跟了上去。
隨著緣清走了很遠,直到行至一片空曠處,方才停下。
緣清讓到一邊,只見此處整齊地排著十數(shù)座新墳,可奇怪的是,這些墳墓并無墓碑。
沈琢玉轉了個念頭,旋即明白,疑道:“道長,這是那些……”
“不錯!”緣清點頭道,“我?guī)銇泶耍沩毜糜涀?,萬莫告訴蘇姑娘,她若是知道我安葬了這些人,定不會就此罷休。”
沈琢玉聞言怔了良久,忽向緣清鞠了一躬,鄭重道:“我不會告訴她,多謝道長!”
緣清對他道謝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微微頷首道:“應該的,舉手之勞,何況貧道是方外之人,做些功德,也是本分……”
沈琢玉又向她鞠了一躬,隨后行至墳墓之前,凝望不語。緣清也不說話,靜候在一旁,雙目微闔。
二人呆立許久,夜風吹過林子,發(fā)出嗚嗚之聲,仿佛幽魂縈繞于此,不愿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