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登城（第1頁）

寅時三刻，姑臧城北城外的校場籠罩在月光中。

“大斗軍”三字旗刮得飛揚，狂風(fēng)裹著沙粒，方才下過雪，實如刀割。

身后跟著的十名卒子佝僂著背，竹槍在沙地上拖出十道細(xì)長的痕跡，最末尾的七號咳嗽著。

卒子們心中埋怨，昨日陳隊分明說的是卯時，如今才寅時，天都未亮便被這小子喊起。

“把腰桿挺直了?！鄙虺鄙鷫旱吐曇?，用竹槍桿戳了戳五號的后背。

這個來自關(guān)內(nèi)道的流民，昨日塞給沈潮生足足八十枚大子，是所有人里最多的。

“別怪我不提醒你們，這是第一天，咱表現(xiàn)的好些，到時候訓(xùn)練少受些累！”沈潮生提高嗓音，確保所有人都聽見。

能送銅錢的自然也不是什么蠢蛋，一個個都挺直了腰桿。

校場中央的點將臺上，陳隊正抱著臂倚著旗桿，陌刀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他望著沈潮生一伙人影，喉間滾出低笑：“娘的，寅時中就到，這小子比老子當(dāng)年還狠?！?/p>

身旁的傳令兵縮了縮脖子，他知道隊正腰間的鐵牌“隴右陳九”，正是當(dāng)年帶著三十人守烽燧七天七夜的狠角色。

卯時初刻，軍營內(nèi)的更夫敲響梆子。

沈潮生目光掃過其他三伙人。

二伙的張疤痢正用臟袖子擦嘴，顯然剛啃完偷帶的餅；三伙的王大麻子靠著云梯打盹，手下幾個卒子蹲在地上抓虱子。只有他這一伙，十人筆直站成一列。

陳隊正的陌刀劈在木樁，木屑紛飛，“最后一伙，給老子滾出來！”

西北角傳來拖沓的腳步聲，四伙的趙癩子領(lǐng)著七個人踉蹌著跑來，個個眼皮浮腫，還有幾人未帶竹槍。

四伙伙長趙癩子撲通跪下：“隊、隊爺，昨兒后帳漏風(fēng)，兄弟們實在起不來……”

“漏風(fēng)？”陳隊正冷笑，踏前一步，陌刀挑起趙癩子的下巴。

“老子當(dāng)年在烽燧，睡雪窩，咋沒見老子遲到？”他突然甩刀，刀背重重抽在趙癩子背上。

“鞭刑三十，伙長四十！給老子數(shù)清楚了！”

皮鞭破開了血肉。

沈潮生看見七號攥緊了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

昨日趙癩子那伙湊不齊人，又與這家伙是同鄉(xiāng)，便想讓這家伙過去。

若非這家伙錢已經(jīng)給出去了，舍不得就這樣換伙長。只怕本就咳嗽的身子挨上三十鞭要丟了命。

此刻，皮鞭每落下一次，七號的肩膀就跟著抖一下，像被抽打的不是趙癩子，而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