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寒風(fēng)呼嘯而過,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悲涼與壓抑。
良久,陳鋒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沙?。骸?/p>
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
生民百遺一,念之?dāng)嗳四c。
易子而食悲,血淚染黃沙。
胡馬踏中原,何日復(fù)升平?”
這首詩前半段正是他前世華夏歷史上,曹操筆下那首《蒿里行》中的名句。此刻,用在這里,卻顯得無比貼切。后半段則是陳鋒有感而發(fā),是他的的質(zhì)問,問上天,問自己,這世道何時才能太平?自己又能做什么?
詩句出口,姬昭寧四女皆是身形一震。她們看著陳鋒,眼中流露出難以置信的震驚與欽佩。這詩句,字字泣血,句句錐心,將眼前這人間煉獄般的慘狀描繪得淋漓盡致,又飽含著對蒼生的悲憫以及對未來的迷茫與期盼。這哪里是一個山野獵戶能作出的詩?
姬昭寧的目光再次變得復(fù)雜,她看向陳鋒的眼神,除了欣賞,又多了幾分深思。夕瑤那清冷的臉上,也浮現(xiàn)出了一絲動容。
念幽和風(fēng)鈴也都紅著眼眶,她們能感受到這首詩中蘊(yùn)含的悲痛與憤怒。風(fēng)鈴更是眼中充滿了崇拜,沒想到陳鋒不僅能打獵,能造弓弩,還能作詩,而且還有顆悲天憫人的心!
顧修遠(yuǎn)三人雖然只是粗通筆墨,但也能感受到其中蘊(yùn)含的悲涼與沉重。他們看著陳鋒,眼中充滿了敬佩。
陳鋒嘆了一口氣。如果他穿越的是皇帝,又或者是個太子皇子啥的,或許還能重振朝綱,改變這大乾的命運。可他只是個普通獵戶,在這亂世之中能保住自己和妻子的性命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這些新隆起的墳包,和姬昭寧四女重新上車。
馬車?yán)餁夥兆兊卯惓阂?。剛才那番慘狀以及陳鋒那首悲愴的詩,都讓眾人心中沉甸甸的,誰也沒有說話,只有馬車轱轆碾過地面的聲音以及偶爾傳來的幾聲鳥鳴。
良久,還是風(fēng)鈴打破這壓抑的氣氛。她小心翼翼地看了陳鋒一眼,帶著一絲崇拜輕聲說道:“陳公子……您剛才那首詩……寫得真好……奴婢聽了都覺得心里頭酸酸的,眼淚都直往下掉。”
念幽也點了點頭:“是啊,陳公子這首詩,當(dāng)真是字字珠璣。就是不知道這大乾何時才能‘復(fù)升平’……”
姬昭寧也輕嘆一聲,打破了沉默:“是啊,公子此詩,道盡了這世間的苦難。亂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唯有強(qiáng)者,方能立足,方能……改變些什么。”她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陳鋒,似乎在暗示著什么。
陳鋒勉強(qiáng)擠出一絲笑容:“不過是觸景生情,隨口而言罷了?!?/p>
夕瑤清冷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改變,談何容易?除非……有逆天之能……”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甘。
“鋒兒,你這首詩,可有名字?”姬昭寧問道。
陳鋒想了想,說道:“就叫《亂世行》吧?!?/p>
“亂世行……”姬昭寧喃喃自語。
念幽則溫和地勸道:“夫人、夕瑤小姐,天色不早了,再耽擱下去,怕是今天要到不了冀州城了?!?/p>
大家很有默契地沒有再提剛才的凄慘情景,有一茬沒一茬地聊著些輕松的話題,試圖沖淡心頭的陰霾。風(fēng)鈴嘰嘰喳喳地問著陳鋒一些山里的趣事,陳鋒也耐心地回答著,偶爾引得眾人輕笑。
終于,在夜幕徹底降臨之前,馬車緩緩進(jìn)入了冀州城。
就這樣,又趕路半日,天色徹底暗了下來,遠(yuǎn)處終于隱約出現(xiàn)了城池的輪廓。冀州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