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連云手握著書卷,上面的字怎么也看不入眼中,這幾日他刻意沒有去聽外面?zhèn)鞯南?,此時陸嘉上門,他怔了一會:“世子的事情,現(xiàn)在都處理好了嗎?”
陸嘉就是來聊此事的,起初見程連云臉色不好,憋著不敢說,可對方主動提出來,他忍不住吐露:“好什么?朝廷吵得可兇了,簡直恨不得把溫知滿碎尸萬段了!”
程連云手中的書從掌心中滑落,他垂眸,雪白的書頁被地上的泥灰染臟,無端的風(fēng)把書頁吹得嘩啦啦響,翻了一頁又一頁。
我來審你
季隨入宮之后,就由人帶著去見溫知滿,他在關(guān)著對方的小屋子外站了許久。
小屋子無窗、矮小,只有一扇門,入門的時候甚至還需要小心地彎著腰。
錦衣衛(wèi)在門前把守,帶著季隨進去的宦官是太子的人,太監(jiān)揮手打發(fā)了門前守著的錦衣衛(wèi),把地方留給季隨。
季隨推門進去。
里面很狹小,小屋背著光,也很昏暗,光是站在門口,就有一種撲面而來的窒息感,破舊、逼仄、黑暗、寂靜。
溫知滿蜷縮著身體躺在床上,角落里放著被蹬到一邊的薄毯,他雙手環(huán)膝地睡著,閉著眼躺在那里,也沒有注意有人進來了。
似乎是季隨的視線過于炙熱,也有可能是門打開之后,光線變亮,那人緊閉的眼動了動,終是不安穩(wěn)地醒來了。
溫知滿翻了個身,撐著床板坐起來,看見進來的人是季隨的時候,他神情一頓,猛地撇過頭。
半晌,溫知滿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伸手捏著上面粘上的草屑。
他雖然沒有入獄定罪,但是被關(guān)起來,也是變相地入獄了,身上的官服被奪,只能穿一件中衣。
屋里稍微亮點,他才知道自己衣服上有多臟。
溫知滿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眼季隨,嗤笑道:“你來做什么?特意來看我在里面過得如何?”
不知道該說他心大,還是心眼小記仇,他還記得上次在馬場見季隨時,那塊季隨抵押出去的雙魚咬尾白玉環(huán)。
季隨沒有立刻回答,他打量了一下這處方寸之地,目光在溫知滿炸毛的頭發(fā)上停了停,徑直兩步走到床板邊緣。
溫知滿連忙靠墻坐了坐,離季隨遠一些,只見那人直接自來熟地坐在了他的床尾。
季隨沒有再看他,語氣一如既往:“我來審你?!?/p>
溫知滿遲緩地眨了一下眼,緊接著面色微冷,他轉(zhuǎn)身背對著季隨,冷哼道:“審我?”
這語氣依舊高傲,仿佛是溫知滿要審季隨,只是他開口之后,神色又閃過一絲懊惱。
今日已經(jīng)不知道是被關(guān)的第幾天了,最開始錦衣衛(wèi)的人每日都會來審訊他,問的事情也大差不差,大概是知道他說的話從始至終都未變過,就再也沒來過了。
若季隨真是來審自己的,他還得仰仗季隨。
溫知滿舔了舔干澀的嘴角,盯著破皮的墻仿佛要盯出個花兒來,等著季隨審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