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是啊,她要去問什么,問他是不是喜歡她嗎,還是問京都那個姑娘如今是否還是他心中?這樣問感覺也不太對,可什么都不問她更是憋的難受。
“阿姐,我與他因利而和,我救他是為了來日復(fù)仇,他歸順我是因為我給予他的便利與權(quán)勢是他自己所不能企及的,我與他之間有許多種可能,但絕不可能是你說的那種?!?/p>
沈婉看著她一口氣說了一大摞話出來,拉著她重新坐下,“那你告訴阿姐,為何不可能?”
“因為我與她的相識本就是為了利益阿,本就摻雜這血與恨,你如今告訴我他喜歡我,告訴我他不是為了利益,是為了我這個人,你叫我如何自處?我雖不是什么絕對的良善之人,可是我也做不到在知道這些的情況下,繼續(xù)心安理得的去利用玩弄別人的感情?!?/p>
她做不到,特別是那個人是溫行,他替她擋過箭,也為她服過毒,若這一切的源頭不是利益,那她要拿什么來還。
她心中越發(fā)煩悶,思緒亂飄,忽的想起今年春日里,有人對她說過同樣的話。
那時白洪山那邊正在剿匪,只剩溫掙一人在九曲院,粟玉話里話外都在告訴她,溫掙心悅于她。
那時她是怎么說的呢?
她即刻讓粟玉去送了雪參,而后自己又親自去看了他,那時她心里想的都是利用,并不覺得辜負了誰的感情。
如今怎變得這樣畏手畏腳了呢,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大仇未報,她不能被任何事攔住。
沈婉看的見她臉上的掙扎,只等她漸漸平息下來才又開口道:“泠兒,為何一定要分的這樣清呢?這世間的事本就是攪雜在一團的,他喜歡你,與你要復(fù)仇只事并不沖突啊。為何一定要將自己關(guān)在匣子里呢?有的時候,你在匣子里躲久了,看似清醒,實則早就被匣子框住,清醒就會變成桎梏。”
沈婉握上她的手,“泠兒,阿姐同意你去復(fù)仇,但卻不能看你將自己鎖住,你活著,除了復(fù)仇,也要有你自己的一方天地啊,是不是溫行都好,阿姐只是不想看你整個人都陷在那一件事中,那樣太苦了,阿姐心疼你?!?/p>
沈泠回神,紛亂的思緒回攏,看著沈婉緊緊握住她的手,她暫且將心頭的雜亂壓下,“阿姐,我知道了,莫要擔(dān)心了?!?/p>
沈泠從屋中出來,灶房那邊已被收拾干凈,納古勒不知去了哪里,院里只剩溫行一人頂著雪,拿著把掃帚從院門口掃出一條小路。
這場雪沒有要停的趨勢,隨著北來的風(fēng)越下越大,隔著紛飛的雪幔,她重新審視著院中的人,他的眉眼皆被雪幔遮住,模糊地一如她此刻的心。
她恍著神,院中的人亦沒有察覺。
抬腳往自己屋里去,卻聽見背后追來一聲殿下,摻雜著呼嘯的風(fēng)灌入耳中,或許她可以裝作沒聽見。腳下未停,木門被關(guān)上,隔絕外頭的風(fēng)雪,也隔絕外頭掃雪的人。
來泗水的路上,她為了解悶看了許多話本子,里頭的人困于情愛一葉障目,她也曾腹誹寫書的人徒托空言,這世間事這樣多,有誰會終日耽于感情呢,對于書中許多輾轉(zhuǎn)反側(cè)她都一笑了之。
而今,她初嘗滋味,輾轉(zhuǎn)的不是書中的愛而不得,卻是另一種夜不成寐。
想不清,理又亂,周公難見。
翌日,風(fēng)歇雪停,天卻陰沉著。
屋里頭靜悄悄地,沈婉和粟玉都不在,院里灶房煙囪冒著煙,沈泠正要過去,撞見從里頭出來的溫行。
往里頭瞥一眼,瞧見灶上溫著的幾碟小菜,灶膛里架著個削光了的木棍,上面串著只鵪鶉,大雪天也不知他是從哪里弄來的。
他做這些向來得心應(yīng)手,火候掌握的剛好,烤的金黃的鵪鶉冒著油脂,焦香味直往她鼻子里鉆,現(xiàn)下都快正午了,她早就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