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香偏要在別人正哭得梨花帶雨的時候打斷她,他可能天生難與人共情:“夫人你先別哭,藥方的事我們還沒有聊完呢。
”狄未青一邊喘著大氣一邊抽出緞子拎起薛香甩出七八米遠,那兩個歪脖子的屏風挨個被撞倒。
“聒噪!”“跟你好好說話呢怎么能叫聒噪,真動起手來你就會覺得還是有商有量的好。
”薛香半伏在地,有樣學樣,也抽個身上的帶子,卷在狄繡腰間,把她從茶夫人身側拉到自己身側。
狄繡正惱火呢,這兩人都不想給好臉色,打起來正好。
往薛香身后挪了挪,推搡著他的肩膀:“打嘛,動手嘛,還等什么啊,打嘛。
”薛香心想,我剛剛調起得那么高,狠話放得那么拽,你現在把氣氛全攪沒啦。
給狄繡使眼色,小聲道:“戰(zhàn)術!戰(zhàn)術!”狄繡:“什么戰(zhàn)術?戰(zhàn)術不是掐著我的脖子威脅這個女人嗎——”說話間,狄繡右手已捏訣畫出一把小匕首,似箭一般刺向狄未青。
狄未青卻是一動不動。
她像是有足夠的信心這把匕首不會刺穿她的xiong膛。
幾米遠的突進距離,狄繡沒有一丁點的猶豫。
激動的心臟噴薄了三四回、幽怨的燭火跳動了一下、飄散的思緒尚來不及飄出腦袋,薛香先打飛了匕首。
“你把她弄死,我藥方咋整?”“她死了,你就給元元姐喝我的血嘛,反正你們也下得去手。
”狄繡撇頭。
“好像也不是不行,但是你的血沒有口碑啊,沒用怎么辦?”狄未青拿緞子甩了薛香一巴掌:“我們茶氏的血脈沒有不行的。
”狄繡沖著狄未青:“誰是你們茶氏的?”薛香捂著臉頰:“你怎么不是了,你不是難道我是?”三個人人均兩把刀,左捅一刀右捅一刀。
薛香這一刀捅在狄繡的大動脈。
她把右臂高高舉起,袖子往下捋,胎記完全露出來。
“是!或許我曾經是!”她的聲音前所未有的高亢,“但是,從她把我扔了的那一刻起,她就把我從茶氏除名了;從我無數次想把這個胎記劃掉的時候起,我也不會再歸屬于茶氏!”——難怪這胎記上縱橫數道疤痕。
在無人知曉的污人巷角落里,狄繡多少次生生割開自己的皮膚已經數不清了。
她還要用小碗接著流淌下來的血液,偷偷地加進狄又果的飲食里,讓她惡化的病體得到療愈,再次惡化又再次療愈。
有時候甚至不自覺地問自己是否阿娘過于痛苦,還不如讓她早點走了吧。
這傷痕累累的小臂,上面每一道都是兩個人的掙扎。
此情此境,把狄未青又說得淚眼汪汪,不讓狄繡留在自己手里繼承茶氏的命運,這一步到底是走對了還是走錯了,她也算不清。
但即使是錯了,也不想走回頭路。
狄未青提起她的緞帶,擦完眼淚擦鼻涕:“狄繡,我也不辯駁什么,但我希望你能離開楓南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