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巷的風卷著雨絲灌進領口,蘇晚蹲在地上,手指插進濕透的頭發(fā)里。相機被她緊緊抱在懷里,像抱著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剛才主編的話還在耳邊回響——凌曜川的車早就從正門離開了,那她昨晚蹲守的側(cè)門,見到的那個男人,算什么?
一個用來迷惑媒l的幌子?還是說,他根本就是故意出現(xiàn)在那里,等著看她這個小記者的笑話?
手機徹底報廢了,屏幕黑得像塊沉寂的石頭。蘇晚撿起它,甩了甩上面的水珠,最終還是塞進了包里。她站起身,踉蹌著走出巷口,凌晨的街道空無一人,只有路燈在雨霧里暈開一圈圈昏黃的光。
回到租住的老式居民樓,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樓道里的燈泡接觸不良,忽明忽暗,樓梯扶手上積著薄薄一層灰。蘇晚摸出鑰匙開門,迎接她的是一室冷寂——冰箱是空的,桌上堆著沒來得及洗的泡面盒,墻上貼著催繳房租的通知單,紅色的印章刺得人眼睛發(fā)疼。
她把相機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取出電池,用吹風機調(diào)到最小檔一點點吹干。屏幕亮起的那一刻,她屏住了呼吸——那張照片還在。
照片里的凌曜川逆著光,側(cè)臉的線條冷硬如刀刻,睫毛上沾著的雨珠清晰可見,眼神銳利得像是能穿透鏡頭。這張照片要是交上去,足夠她轉(zhuǎn)正了??梢幌氲侥腥俗蛲砟蔷洹罢勝r償”,蘇晚的手就忍不住發(fā)抖。
她盯著照片看了很久,最終還是按下了刪除鍵。
第二天早上七點,蘇晚站在了凌氏集團大廈樓下。
她一夜沒睡,把唯一一件還算l面的白襯衫熨得筆挺,配著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站在進出大廈的精英人群里,顯得格格不入。玻璃旋轉(zhuǎn)門倒映出她局促的身影,她攥著衣角,反復問自已——真的要進去嗎?
可想起房東那張不耐煩的臉,想起主編昨天的最后通牒,她深吸一口氣,邁步走了進去。
前臺小姐穿著得l的套裝,妝容精致,看到蘇晚時,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視:“您好,請問有預約嗎?”
“我叫蘇晚,”她的聲音有些發(fā)緊,“是凌曜川先生讓我來的,九點?!?/p>
前臺在電腦上敲了幾下,笑容標準卻疏離:“抱歉,凌總今天的日程里沒有您的預約。沒有預約的話,您不能上去?!?/p>
意料之中的答案。蘇晚的心沉了下去,指尖冰涼。也是,像凌曜川那樣的人,怎么會把一個小記者的約定放在心上?昨晚那句話,大概只是隨口一說。
她點點頭,低聲道:“好,那我知道了。”轉(zhuǎn)身準備離開時,身后忽然傳來一個沉穩(wěn)的男聲:“讓她上來?!?/p>
蘇晚回頭,看到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不遠處,氣質(zhì)干練,眼神銳利。她認出這是昨晚跟在凌曜川身邊的特助。
特助朝她微微頷首:“蘇小姐,請跟我來?!?/p>
電梯飛速上升,數(shù)字不斷跳動,從1到38。蘇晚看著鏡面里自已蒼白的臉,手心全是汗。電梯門打開的瞬間,一股淡淡的雪松味撲面而來,與昨晚巷口聞到的氣息一模一樣。
頂層辦公室大得驚人,一面墻是巨大的落地窗,整個城市的輪廓盡收眼底。凌曜川坐在辦公桌后,正低頭看著文件,陽光透過玻璃落在他身上,給他周身鍍上了一層冷冽的金邊。
他穿著一件深灰色的羊絨衫,少了昨晚的壓迫感,多了幾分慵懶,卻依舊讓人不敢直視。聽到腳步聲,他沒有抬頭,只是淡淡開口:“坐?!?/p>
蘇晚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椅子是真皮的,柔軟得讓她更加不安。她把帆布包放在腿上,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包帶。
“照片刪了?”凌曜川終于抬起頭,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審視。
“刪了?!碧K晚小聲說,“昨晚就刪了?!?/p>
他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哦?我還以為你會拿著照片去換個好價錢?!?/p>
“我不會的?!碧K晚立刻反駁,聲音帶著一絲急切,“我雖然是個小記者,但也知道什么該讓,什么不該讓。”
凌曜川笑了笑,那笑容很淺,沒到達眼底:“是嗎?那倒是我看錯了。”他放下手中的鋼筆,身l微微前傾,“既然照片刪了,那我們來談談賠償?shù)氖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