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心殿外,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邢煙沒坐轎攆,而是由寶珠攙扶著順著樹蔭朝春和殿走。
寶珠忍不住低聲問道:“小主,方才在里頭,皇上那意思,分明是想把中秋家宴的差事交給您?!?/p>
“您若當時應下了,不就順理成章了?太后那邊的人情債也不用背,周小姐的事兒,也不必受她老人家掣肘了呀?!?/p>
邢煙步履未停,嘴角卻極輕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那笑意淡得像初春湖面將化未化的薄冰。
她眸子里帶著一絲洞悉一切的篤定,太后想要強求她,自有她的法子。
但穆玄澈想給她的東西,她也拒絕不了。
邢煙聲音清淺,卻字字清晰,“慌什么?本宮的東西,它跑不了?!?/p>
入宮這么久以來,她在與穆玄澈一次次試探、周旋,甚至是踩著他底線對抗的過程中,早已摸清這位年輕帝王的脾性。
他厭惡被人索要,同樣警惕他人急不可耐地承接。
他享受的,是將一切主動權牢牢攥在自己掌心的感覺。
施與受的節(jié)奏,只能由他掌控。
云嬪太心急,已觸了他的逆鱗。
而她勢在必得。
……
此時的慈寧宮,檀香裊裊,佛堂內一片沉靜肅穆。
劉嬤嬤辦妥了差事,悄聲步入,見太后正跪在明黃的蒲團上,雙目微闔,手中捻動著一串油潤的紫檀佛珠,唇齒無聲翕動,默誦著經(jīng)文。
劉嬤嬤躬身,聲音放得極輕,回稟道:“太后娘娘,嘉嬪收了您賞下的東西,面上瞧著是極歡喜的?!?/p>
“嗯。”
太后捻動佛珠的動作并未停頓,仿佛依舊沉浸在經(jīng)文之中。
過了片刻,她誦經(jīng)般的低語才轉為清晰的話語,帶著一種深不見底的滄桑。
“那丫頭是個沒根基的,還算識得抬舉。只是苦了欣萍,還得在那冷僻地方熬些時日?!?/p>
劉嬤嬤連忙應和:“奴婢瞧著嘉嬪是個明白人。娘娘垂憐,是她天大的福分。至于欣萍小姐,您盡管寬心,奴婢都按您的吩咐打點妥帖了,斷不會讓她真受什么委屈?!?/p>
“但愿如此吧?!?/p>
太后緩緩睜開眼,眸中一片深潭般的平靜,看不透情緒。
她伸出一只手,劉嬤嬤立刻上前,穩(wěn)穩(wěn)地攙扶著她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