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問出,真是叫人心頭一酸啊。
他該知道如今的晉陽是誰的天下,該知道這里進(jìn)得來出不去,可就為問一句看沒看見蕓薹的話,他就在這里等,等了這許久嗎?
唉。
阿磐輕聲答,“看見了?!?/p>
她不過述說了一句事實(shí),那病弱之軀卻滿足地笑了起來。
那人掩唇咳著,“我沒有食言?!?/p>
仿佛要邀功,取出來一朵,明黃黃的一朵拈在他的指間,抬手印在了她的額頭,“阿磐”
喚了一聲,夾著重重的嘆,捧住她的臉頰,惋惜地端量,“我看見蕓薹的時(shí)候,總想到它印在你額間的模樣”
他的手很涼,涼得像個(gè)鬼。
那么輕盈的花,在她額間卻沉沉的,沉得似有千鈞之重。
面前的人喃喃嘆著,“真想給你畫一回蕓薹的花鈿啊?!?/p>
她的額間只描過木蘭,不曾畫過蕓薹。
木蘭盛大燦爛,料想蕓薹必也是南國(guó)山間最溫柔的顏色吶。
可那濕潤(rùn)的黃花洇透之處卻一片空白,這一日在晉國(guó)的故都與宗廟,她沒有什么可說的,沒有什么能用來寬慰中山從前的君王。
沒有。
一句話也沒有。
失神間聽見蕭延年兀然說起,“我為你備下了大婚的吉袍,就在蕓薹宮,你要去看?!?/p>
那趙宮之中,竟還有一座蕓薹宮么。
他可真是個(gè)有心的人,知道她要大婚,早早地就為她備下了嫁衣。
才要問他是什么樣的吉袍,卻被那人冰涼的指腹攔住了唇瓣,他咳著,咳完了問話,“他待你好嗎?”
恍恍然回不過神來,下意識(shí)地就答,“好?!?/p>
那人又問,“有多好?”
聲腔平平,仿佛只是在說一個(gè)不相干的人,問一樁完全不相干的事。
謝玄待她極好,沒什么可置喙的,晉人知道,魏人知道,趙人與中山人也都該知道,因此蕭延年也沒有不該知道的道理。
因而阿磐仰頭望著蕭延年,正色答道,“極好?!?/p>
可那人卻暗嘆了一聲,“他會(huì)毀了你?!?/p>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卻平白叫人心慌,阿磐一怔,“為什么?”
那人閉著嘴巴,只是干咳,這干咳使他無法持續(xù)地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