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罌極力地掙,要掙開謝韶與司馬敦鐵爪一般的手,也想要掙開謝玄的鉗制。
因此一邊說話一邊掙扎,不知是因了那骨節(jié)分明的手鉗得太緊,還是因了齜牙咧嘴地說話實在厲害,那嘴唇在這鉗制與撕扯中竟然破出了血來。
晉君笑了一聲,魏罌的下頜就塊獸骨一樣,于他的掌心之中肆意地捻弄把玩。
他愿意擎起來,就迫著那塊獸骨高高地抬起。
他愿意掰去左方左右,就迫著那獸骨往左右轉(zhuǎn)挪。
他愿意把那獸骨壓得低低的,便往下壓去,片刻就壓得那獸骨低了頭顱,彎了脊梁,矮了腰身,似野豬一樣悶聲嚎叫,“放開!放開我——放放開我!啊——啊——”
那原本還有四尺高的魏罌,如今被壓得只余下不到了三尺。
在那脊背挺拔如青松的人面前,愈發(fā)低矮,愈發(fā)要低矮到這筵席上,要透過筵席矮到丹墀的白玉磚石里去,
兩大將軍左右扭著,晉君鉗著,這立分高下的時刻,那魏國胡亂撲騰的君王連個“寡人”也忘記說了,只悶骨碌地喊叫,“救救命——啊——勤勤王啊!啊——啊——”
哪有人還敢上前勤王。
那些喬裝成宮人的劍客早在適才出手時就被金鼓前的將士擒了起來,一個個地五花大綁,壓在了后頭。
百官沒有敢上前求一句情的,就連魏罌如今最大的仰仗那丞相伏晝,也愣怔在了一旁,
他是真正的掌權(quán)者,真正的上位者。
他在大明臺前把魏氏的后人玩弄得顏面掃地,連一丁點兒的體面都沒有了。
在謝玄面前,魏王一黨毫無勝算。
那一貫低沉的嗓音不必大聲說話,他開口時自有旁人即刻俯首恭聽。
不聽又能怎么辦呢?
不聽,就必然要會錯了意,就必然辨不明當下的形勢,就必然不能站最正確的隊,這諸多的必然之后,就必然是滅門絕戶,全族血流,就必然是一個個高門大族大廈傾倒。
臨風立著的晉君輕巧地鉗住了魏罌的后頸,按住魏罌的后顱,迫得魏罌連連低頭,好不容易才抬起來,片刻又被按了下去,再抬起來,眨眼的工夫又被按了下去。
好似這魏王正于大明臺前向晉君磕頭謝罪。
那薄唇輕啟,晉君似笑非笑,“他們不會來了。”
小惠王愕然瞪大眼睛,大叫,“胡說!你”
才給了他些許的機會抬頭,片刻就復又被摁了下去,被摁下去,也兀自叫喊著,“胡說!胡說——休想動搖寡人的軍心!你你休想!”
其后的伏晝與晉臣亦是面面相看,驚疑不定。
伏晝喝道,“休要妖言惑眾!敢軟禁大王,謝玄!你即可就臭名昭”
聲中顫著,極力遮掩,也掩不住心里的慌張害怕。
話未說完,登時就被一把伸來的刀柄“嘭”地一下杵到了嘴角,杵得他一聲慘叫,本能地往后退去,躲去,又驚又駭?shù)刂钢荞胰?,“周周你!你!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