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西宮大殿又深又闊,日光能打進來的地方不過六七尺的距離。
日光不及之處,雖刻鏤施彩,綺編帷帳,但仍是暗壓壓的一片。
因而外頭雖是青天白日,殿內(nèi)也依舊要列燭高照。
你瞧這座前自有八珍玉食,桂酒椒漿,高高的連枝燭臺映得大殿金碧輝煌。
鳳鳥銜環(huán)銅熏爐與瑞獸博山爐悠悠焚著香,宮人婢子垂頭拱袖跪在兩旁。
而那兩列食案之間,又寬又長的云雷紋毯自西太后的鳳座開始,沿著大殿中央向外直鋪九丈高階。
真是好一副天家的氣派。
可誰又天生高貴呢?
這王宮,天生就是魏氏的王宮嗎?
這鳳座上的娘娘,是生來就做了娘娘嗎?
就連惠王的父輩從前也只是侍奉晉君的公卿罷了。
因而阿磐沒什么好難過的,她私心里也并不曾因了西太后的這句話覺出自己出身的卑賤來。
正如一旁的人曾說,要向前看。
向前看。
進大梁門前謝玄父子的對話,她是一輩子都不會忘的。
“這大梁,你要嗎?”
“要!”
“這魏宮,你要嗎?”
“要!”
“這魏國,你要嗎?”
“要!”
因而早晚有一日,這王宮都得是謝玄的王宮,這魏國的每一寸,也早晚得是謝玄的疆土。
鳳座上的人,又能在那里坐幾時?
想通了這一點,還與她論什么高低貴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