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一路跟著,也一路吠叫,它如從前一樣追隨著自己的主人,小小的腦子里還猜不到這一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阿磐不知如何寬慰,孤家寡人這條路,從他南面稱尊時就已經(jīng)開始了。
早就不能回頭,以后也不能回頭,這條路沒有盡頭,至死方休。
不知如何寬慰,便只是垂眸默著。
那用力握她的手到底是松開了,松開了,繼而又順勢推了她一把,那蒼白的臉在車輿中看起來愈發(fā)沒有什么血色,“下車,走吧。”
走吧。
這二字于他而言必定很難,她一走,他便仍舊是那個只為中山而活的孤家寡人。
下回再見,便是刀戟相向,勢不兩立了。
然蕭延年沒有食言。
多陪他走了這一小段的路,終究是堂皇正大地放她走了。
那句“公子保重”就在嘴邊,可在那唇齒之間踟躕輾轉(zhuǎn)著,終究是沒有說出來。
他與謝玄,到底不能兩全。
一人保重,另一人便要臨危。
因而不說,話也就生生地咽了下去。
推開車門,下了馬車,她的小狗“汪”的一聲撲了過來,謝玄的人也已經(jīng)守在巷口了。
小狗不嫌主人的衣袍到底多臟,也不嫌那一身的血腥氣。
兩條后腿支在地上,兩只前爪似稚子一樣抱住了她的小腿,一連串兒地叫著,“汪汪!汪!汪汪!”
不知是在邀功,還是在求一個安撫。
在這狗吠聲中,身后的馬車也已起步。
阿磐沒有轉(zhuǎn)身。
已經(jīng)告過別,就算與過去做了了結(jié),就該一刀兩斷,也就再不必轉(zhuǎn)身,回眸,再去傷心神了。
俯身抱起小狗,就在巷口等著。
等著她的夫君。
眼見著謝玄騎著高頭大馬,按轡向前,朝她信馬走了過來。
她看起來安然無恙,那人的馬也走得不疾不徐。
狗頭在懷里蹭著,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瞧一眼她,又瞧一眼謝玄,再瞧一眼她,再瞧一眼謝玄。
她從一只小狗身上看見了什么是“不知所措”。
他不疾不徐,卻叫阿磐七上八下,猜不透那人心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