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嚨的灼痛感還未散盡,林疏玥猛地睜開眼,卻被頭頂傾瀉而下的日光刺得瞇起了眼。
雕花窗欞外,蟬鳴聒噪得掀翻了半個庭院,熱風卷著梔子花的甜香涌進來,落在皮膚上竟有些發(fā)燙。她下意識地摸向脖頸,那里沒有毒酒灼燒的潰痕,只有一層薄薄的汗。
指尖觸及的肌膚光滑細膩,連常年握筆留下的薄繭都消失了。
“小姐,您可算醒了!”
春桃端著銅盆從外間進來,見她坐起身,臉上的焦急立刻化成了喜意,“夫人一早就差人來問了三回,說吉時快到了,再不起,及笄禮的時辰就要誤了?!?/p>
春桃……
林疏玥看著眼前梳著雙丫髻的少女,淺綠色比甲上繡著纏枝紋,發(fā)間別著她去年親手給她打的銀簪子。這張臉鮮活靈動,不是記憶中被杖責后蒼白如紙的模樣。
她猛地掀開錦被,赤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踉蹌著撲到梳妝臺前。
黃銅鏡面被擦拭得锃亮,映出一張十五歲的臉。眉梢還帶著未脫的稚氣,眼尾微微上挑,是少女獨有的清澈,只是此刻那雙眸子里翻涌的驚濤駭浪,讓鏡中人看起來有些陌生。
她撫上鏡中自已的臉頰,指尖的涼意透過鏡面?zhèn)鱽?,真實得讓她心口發(fā)顫。
“小姐?”春桃被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嚇了一跳,擱下銅盆就來扶她,“您怎么了?是不是魘著了?”
林疏玥沒說話,目光死死釘在鏡臺角落的紫檀木牌上。那是她用來記算日子的,上面用小篆刻著:永和七年,六月十二。
永和七年,六月十二。
她的及笄禮。
距離她被抬入靖王府,還有整整半年。
原來……不是夢。
她真的回來了?;氐搅怂斜瘎∩形窗l(fā)生的時侯。
柴房的鞭痕、毒酒的灼痛、林映雪得意的笑、蕭景琰冷漠的眼……那些足以將她靈魂燒成灰燼的記憶,此刻都成了滾燙的烙印,狠狠燙在她的骨血里。
老天終究是給了她一次機會。
這一次,她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小姐,您臉色好差,要不要請個大夫來?”春桃擔憂地看著她,伸手想探她的額頭。
“不必?!绷质璜h按住她的手,聲音還有些發(fā)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靜,“我沒事,只是讓了個噩夢。”
噩夢?
春桃松了口氣,笑著打趣:“定是昨兒聽了婆子講的鬼故事,嚇著了吧?快別想了,今兒可是您的好日子。夫人特意讓人從江南捎來的云錦,讓了件及笄禮裙,說是要給您個驚喜呢。”
江南云錦?
林疏玥的心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