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啊沈筠,旁人自持美貌巴不得以色侍人,為得皇帝青睞更是使勁渾身解數(shù)。偏到了你這里卻是百般推辭。”
沈筠聞言臉色一變,他當是什么,這老太婆打的竟是把他獻給皇帝的腌臜算盤。
太后一抬手,左右宮女扶著她從座上走下,繞過屏風,站至沈筠身前。她伸手抬起沈筠的下巴仔細端詳:“哀家知曉皇帝掛念你多年,如今便是了了他這心思如何?!?/p>
幾個時辰前才被池驚鶴拖著下巴端詳,那時沈筠自然不惱,此刻又被這老太婆如此對待,那戴著護甲的手還在他的臉頰上摩挲,留下力道紅痕。兩相對比,沈筠一陣惡寒,幾欲作嘔,還得強壓著。
“哀家知曉沈大人向來明事理、懂進退,想必也不愿讓眼睜睜看著璟和遠嫁匈奴和親吧。哀家年紀大了,許多事情都力不從心,但璟和的婚事哀家還是做得了主的?!?/p>
太后拍了拍他的頭頂,臉上有倦容浮現(xiàn),她著宮女攙扶著往寢殿走。
“想必沈大人心中自有定奪,哀家乏了,沈大人且退下吧?!?/p>
出了慈寧宮,沈筠內(nèi)心一片復雜。璟和乃太后所出,身份尊貴,是大啟唯一的公主。但這公主并不是“真公主”,乃太后和參政知事沈臨風私通所出,是沈筠正兒八經(jīng)同父異母的妹妹。
二人相貌相近,先帝晚年時,宮中流言四起,險些廢后。蓋眾大臣極力死諫,太后才免于禍患,才有了今日大權(quán)在握足以和皇帝對峙之勢。
沈筠穿過來還不曾見過皇帝,心里不免猜測皇帝“掛念”自己或許有幾分移情的緣故在里面,否則這也太駭人聽聞了。不論何故,一國之君跟一個和妹妹長相接近的人扯上關(guān)系都會讓人猜疑其用心。
本以為只是單純的上下屬關(guān)系,如今太后這邊又下了命令,沈筠不免更謹慎一些。
他出來時,仲益竟在慈寧宮門口候著,一時之間讓人看不清他的陣營。
沈筠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但笑不語。
“太后可有為難沈大人?”仲益狀似閑聊提了一句。
沈筠腳下步伐一頓,神情嚴肅:“公公慎言!太后娘娘威嚴豈可由我等妄議。沈某對大啟、對陛下、對太后娘娘之心日月可表,不敢稍逾越?!?/p>
“瞧瞧,是咱倆說錯話了,該掌嘴,大人莫要放在心上?!敝僖嬉皇謹堉鲏m,一手從大氅中伸出來,作勢要掌嘴。
沈筠才不制止他,巴不得看熱鬧,仲益也是自討沒趣了。不過沈筠明白他的意思,這是在撇清關(guān)系呢,說他和自己都是皇帝的人,一條船上的螞蚱呢。
不過,這可不一定,沈筠心想。
一句無話。
乾清宮離慈寧宮路途稍遠,夜里風雪愈大,洋洋灑灑飄下來,鵝毛似的,在宮道上鋪了厚厚一層毯子。
沈筠不自覺伸手接了一片雪花,落在手心,又很快融化。他的思緒漸漸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