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下去,他猜測,大概等江北聲考入自己夢寐以求的學(xué)校他就能離開這個世界了。
除夕當(dāng)天的凌晨,沈筠在溫柔鄉(xiāng)上了舊年的最后一天班,經(jīng)理給他包了厚厚的一沓紅包,說是年終獎,也是變著法讓他后面不要再去了,上面查得嚴(yán)。
于是沈筠相當(dāng)于在新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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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輩子做那個人的替身也沒關(guān)……
沈筠眼底蒙上一層寒霜,再開口,聲音干澀沙?。骸澳钦l放過我呢?”語調(diào)很低,像是在反問又像是在喃喃自語,每說一個字,嗓子眼里都像是有數(shù)把小刀在剮蹭,疼得厲害。
連日來霧靄沉沉,今日卻是個罕見的晴天,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明媚又溫暖,轉(zhuǎn)瞬卻天空卻又飄飄灑灑開始下雨,鵝毛似的漫天飛舞。
于是這久違的陽光顯得分外不合時宜,看著暖洋洋的,實際蕭瑟、冰冷,沈筠剛從外面進來,自然深刻體會過了。身體還沒暖起來,卻仿佛一瞬暴露在冰天雪地中,任刺骨的冷氣吞噬。
他肩膀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您倒好,只顧自己快活了,”他話音一轉(zhuǎn),語氣多了幾分兇狠,“可我呢?我有過一天的快過日子嗎!想除夕和他們在地底下團聚?你想都別想!”
大怒大慟之際xiong口起伏得厲害,沈筠暗想自己此刻該是那披著羊皮的惡狼,就算外表偽裝得再好,總也忍不住皮下的兇狠,那羊皮總要被他的怒氣撐破,最終將良善底下的劣性暴露出來。
他捏了捏手指,覺得幸好事情還在可控范圍內(nèi)。
奶奶被激怒,她開始大喊大叫:“孽畜!我們沈家怎么會生出你這么個禍害來?日日攪得全家不得安寧!”
她已病入膏肓,身體虛弱得不成樣子,面色灰白,頭發(fā)凌亂,張牙舞爪間如同枯枝上掛了面白幡,實在沒有什么威懾力。
此刻卻又幾分病木回春的跡象,不知從哪里蓄積起來力量,雙腳并攏往上一伸,竟坐了起來。她抬手拿起桌上的花瓶朝沈筠兜頭砸了過去。
——砰,玻璃碎片稀稀落落掉了一地,比之更快落地的是殷紅的血滴。
“你去死!你去死?。∧阍趺催€不去死?死了去地底下跪著給他們謝罪!”
病房里的動靜終于引來了護士,一陣鎮(zhèn)定劑下去,奶奶不甘心地閉上了眼。
沈筠透過指縫看著她躺下,黏膩的血糊了他滿眼,目之所及也盡是紅色。
他肩膀一松,不自覺嘆了口氣。
這場鬧劇算是結(jié)束了。
離開醫(yī)院,沈筠腦門上頂著塊紗布,站在馬路上竟不知道該往哪里走。還營業(yè)的商戶少之又少,他也不想去觸人家的霉頭,索性就給自己放天假。
回到家,一口氣刷完了七套卷子才覺內(nèi)心充盈,這時候才感覺到胃部翻騰得厲害,饑餓迅速冒出頭來。
窗外暮色四合,他今天一整天都沒吃上一口飯,能堅持到現(xiàn)在,自己都覺得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