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叮嚀,論我春風調(diào)
記叮嚀,論我春風調(diào)
詩曰:千里匆匆月橫波,往事無奈人蹉跎。江山如畫悉長恨,浮生若夢細斟酌。
東風應(yīng)有三千韻,廣取人間一弦歌。博得瑩瑩含笑去,一泓春水匯長河。
今冬,很暖和的天。
窗外,麻雀在杏枝上歡喜地追逐嬉戲著,時而從杏枝上飛到墻角的櫻樹枝頭,時而從房前飛到院子后面。院子里的雞鵝在墻根悠閑地啄食或是曬著太陽。院子里收拾得已經(jīng)很干凈,一切看起來都很舒適。
日光斜射進屋內(nèi),屋子里甚是暖和。忙碌了將近一年,每到這時候天虹總要好好地歇息一陣,盡享冬日這一段嫻靜溫馨的時光,感受那伴著炊煙而早來的蕭瑟日暮黃昏,欣喜那絕對不能或缺的滿天飛舞的說?,F(xiàn)在天虹還記得爺爺那出了名的大嗓門。楊自周一面說一面把院門打開,吱呀呀一聲響,破板子釘?shù)哪绢^大門在搖顫中打開,門樁旁墻頭的黃土隨著掉下幾塊,墻頭上的嫩草在朝霞下閃著晶瑩的露珠。
明章背著所謂的滿帶補丁的書包,匆忙從屋里竄出來,又貓下腰,提了一下早已經(jīng)飛邊了的甲鞋,撓了兩下腳脖子,跟著手舞鞭子的大哥明文準備到有豬的人家去趕豬。走出大門,明章幫著哥哥一起把大門關(guān)上,明章看見那單薄的墻頭正在像這大門一樣在很不自在地顫微了兩下。
“加點小心!”楊自厚橫空就是嗷嘮一嗓子。明文正不知怎生回事,便好像被晴空霹靂擊中一般,當時一哆嗦,“一大早上整這大動靜干啥呀?”明文沒敢喘大氣地問父親說。
“啥玩意整這大動靜,告喚你加點小心,墻頭造堆了你叉呀?”楊家人急脾氣,說話態(tài)度不好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楊自厚這話顯然又加了分貝,老大明文弄得差點要捂耳朵,明章在一旁嘿嘿地偷著樂。明文趕忙摟過明章,搖頭說:“快點走,敢緊放豬去,這一天急頭白臉地沒整?!备鐐z邊說邊向前面的老何家走去?!斑^橋時候經(jīng)管經(jīng)管老二,別讓他
往水看,當心掉水里
。”楊自厚的語氣忽而又變成和緩的嘮叨,聲音也降了下來。
“聽著了?!泵魑碾S著嘟囔了一句,又向革家院里喊:“二嬸,放豬了?!备锛覌鹱勇劼暢鲩T,隨手解開栓在墻角木樁子上正在拱墻根那百十來斤的花豬,說:“這豬這淘,說不上哪天給你穿上鼻子?!泵魑目粗螊馉縼砘ㄘi,笑著說:“二嬸,你家的豬胖了?!蹦呛味鹨残χf:“多虧大文你放的好,好孩子,今年有十八九了吧,好好干,再待兩年準能說上好媳婦。”明文略帶不好意思地說:“二嬸,我今年十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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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叮嚀,論我春風調(diào)
“十七也快說媳婦了,我看那村有相當?shù)?,先尋摸尋摸,到時候二嬸給你保媒?!泵魑穆犃嗣蜃旌?,卻見革二嬸將手伸進褲兜里,掏出幾張疊在一起的錢來,外面的幾張是五塊的,還有兩張是十塊的,而最里面的是幾張一元、五角和兩角的,其間又夾雜著幾分錢的硬幣。革二嬸抽出一張五角錢,遞給明文,“來孩子,拿著,快過節(jié)了,你家要是沒雞蛋二嬸家有,你放這么長時間豬也怪累的,別跟二嬸客氣?!闭f著她拍了拍明文的肩膀。
明文高興地接過那五毛錢,聽革嬸又問:“你家二哥上地鏟地去了吧,我也該去了?!泵魑狞c頭。說著話革二嬸拿起鋤頭,和明文哥倆一同走出院門。這時候見村里的婦女和男人都扛著鋤頭,陸續(xù)走出家門,去地里給生產(chǎn)隊干活。
明文和明章兩個斂了十幾頭豬,小跑著朝村東頭的草地趕去。明章一邊走一邊對大哥說:“大哥,老革家咋那么有錢呢?”明文拿鞭子抽了一下要往苞米地里鉆的一頭白豬,說:“聽爸說他家原先是在城里做買賣的吧,后來回咱農(nóng)村了,再不就是他們家的親戚有錢,反正打我記事起我就記著他家過得挺好的?!?/p>
明章欣喜地又說:“大哥,這回你也有錢了,咱倆多買點好吃的,給老妹和老三,咱哥幾個分著吃。”明文輕聲一笑:“哎!這錢能歸我么,我得給爸呢,爸說加上編炕席、茓子的錢,將來沒準什么時候攢夠了,要買一輛自行車呢。省著你上學(xué)要走十幾里的路?!泵髡侣犃梭@訝地問:“那得多少錢呢?”
“一百多塊呢?”“唉媽呀,那么貴!”明章聽了哥哥的話嚇了一大跳,繼而又疑惑地問道:“那爸天天上地干活不掙錢呢?”明文笑道:“這一年一年的真不知你咋過來的,整天往學(xué)校跑你還真不知咋回事,咱媽沒得早,爸一個在生產(chǎn)隊掙工分,到年底剩不了幾個錢,年成不好的話,干了一大年,不欠生產(chǎn)隊的就不錯了?!泵髡侣犃四攸c頭。
一路行來,村路兩側(cè)綠樹環(huán)抱,楊柳清新滴翠,榆錢多情釋懷,路邊上綠草如茵,不知名山雀林間嬉戲,無重數(shù)野花坡上綻香。林間參差點綴結(jié)子花草
,枝頭常見喜鵲報來春光。
明文輕搖手中鞭,肥豬們也早熟路途,不多時便來至村頭的山坡草地,早見車老板張三叔在那悠閑地放著幾匹馬。更聽見河溝里水聲潺潺,又看波光閃閃,“大哥,里邊有鴨子在戲水。跟別的鴨子好像不一樣?!泵魑拿[手,“小點聲,老二,是水鴨子。”說著貓下腰從地上撿起一塊合手的土塊,用力向水中撇去,顯然,明文的‘飛鏢’沒練到漢代李廣射箭的水平,兩只水鴨子不待那土塊落水,就早已經(jīng)騰空而起,逃之夭夭。哥兩個一見鴨子飛走了,都覺得可惜,明文說:“沒事,哪天大哥整兩盤夾子,往這小河邊山坡上,或是林帶里一下,管都不用管,放完豬回來,到這就撿雀,咱家四叔和老叔都會做,烤著吃,或使用黃泥包好,扔火堆里一燒,老香了?!?/p>
明章他們一家人只有過年或許能吃上一回豬肉,更別說什么回山禽野味,大哥的一番話說得明胃章嘴巴直流口水,忙問:“你經(jīng)常吃?”明文不屑道:“那是自然,你經(jīng)常上學(xué),就沒這個口頭福了?!泵髡掠帜貑枺骸按蟾纾悄憬裉鞛樯恫粠A子呢?”明文遺憾地說:“我那幾盤夾子早干碎了,哪天有功夫在做?!苯又魑挠终f:“沒夾子也不要緊,今天你等著我,我上稻田地里,不用釬子,空手都能抓幾只蛤蟆,扒了皮,放上點咸鹽,再倒上點豆油,那家伙才香呢!”
“我吃過兩回,成香了,爸給我做的。”說著話明章饞得直伸舌頭,忽而又撓了撓腦袋,說:“大哥,我看你這一天溜溜達達地放牲口,有吃有玩的,真有意思,我都不想念書了。不過怕爸不讓。不知你那時候咋不念書的?”
明文得意地說:“念書多沒意思,整天起早上學(xué)不說,還得看老師臉色。想不念書我給你出一招。”“什么招?”“你的頂?shù)米≡郯诌@頓鞋底子?!泵髡旅髁耍骸熬褪前ぷ釂h。行,我能挺住?!泵魑囊慌拿髡碌募绨?,“好兄弟,等你不念了,和哥天天來放馬牛、豬羊,還打雀吃。”明文一指這一帶小山坡,說:“我天天從這過去,再往東南就是豬場,繞一圈豬就吃得差不多了。待到太陽卡山,就溜溜達達回家,比上地干活強多了?!?/p>
放馬的劉叔看見明章和明文嘮個沒完沒了,便問:“老二,你不他媽上學(xué)跟你大哥在那嘮什么玩意呢?等我回去告訴你爸收拾你呀?”明章聽了忙告別大哥,一溜煙似地朝豐谷村那邊跑去,明文又叮囑:“慢著點,過橋加點小心。”前面不遠河溝上就是橋,橋修得很結(jié)實,也算寬闊,如果不故意往下跳,很難掉進下面那里兩米來深的河溝里的,不過明文還是依照楊自厚的叮囑又叮囑了明章一番,隨即揮著鞭子,將豬繼續(xù)向草茂盛的坡下趕去,口中還一邊哼著:‘東方紅,太陽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