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寶姿起身,謝瀾安余光散淡四望,掃過那些伸長脖頸瞧熱鬧的人,“多少閑人等著咱們互撕臉皮,看女子的笑話呢,何必成全他們?玄白?!?/p>
玄白應命疏散圍觀之人,賀寶姿見她為人如此疏朗,宛如撥云見青天,顫聲道:“娘子愿意幫我?”
“物傷其類,幫人幫己罷了?!?/p>
謝瀾安問,“你方才說替兄頂職,可是有家里人逼你?”
賀寶姿搖頭,“怎會?我自小好動愛武,家中請了教頭教兄長習武,我也不甘落后。五年前兄長病逝……”
她目光黯淡,“家族這一支便只剩了我一個小輩,若無事業(yè),家產(chǎn)便要被幾個從伯叔接管去,我當然不能坐視,那時年少氣盛,是我主動提出來冒名頂替?!?/p>
“自己情愿,”謝瀾安目光渺遠,輕道,“那便很好啊。”
此時,碧空白云間陡起一聲鷹唳,一只水墨相間的海東青俊疾飛來,到朱雀橋上空時向下急墜。
玄白抬頭看著眼熟,還愣了一下,見它撲扇著長翅往主子身上撲,心道不好,忙嘬唇打個響哨。
謝瀾安已呼哨一聲,抬高手臂。她未戴架鷹的膊套,那只海東青落下時乖覺地收起爪尖,神氣盎然地立在謝瀾安小臂上抖摟翅毛。
“郗少主也太亂來了!”玄白嚇出一身白毛汗。
謝瀾安從海東青足爪的信筒上拆下一張紙箋。
她與郗符未分道揚鑣時,兩人閑來也鼓搗過一些玩意兒,這只信隼也不算郗符養(yǎng)的,也不算她養(yǎng)的,只是訓成識得兩人氣味,作為朋友之間的玩笑之物。今日突至,必有緣故。
她展開紙,只見上書:“廷尉已前往朱雀,拘賀?!闭芹P跡。
旁邊又有一行蠅頭小字:“不是助你,所欠生辰禮補上,你我兩清。”
旁邊又有幾個墨團,是寫至一半又被抹去的。謝瀾安見信半點不急,反而舉箋迎著日光,非要看個究竟,勉強辨認出五個字是:
“他文樂山能——”
謝瀾安哈哈大笑,團了紙團,放了飛隼,轉(zhuǎn)頭對賀寶姿說:“校尉信我,你先去謝府暫避風頭。我這就入宮求見太后,先將你身上的欺君之罪銷了。”
這便是賀寶姿女扮男裝和謝瀾安女扮男裝的不同之處。
謝瀾安之事影響甚廣,但她至少不是官,律法便管束不著她,反觀賀寶姿東窗事發(fā),便很可能賠上性命。
天大的禍事在謝瀾安嘴里,卻也不過爾爾。賀寶姿眉開目霽,重聲道:“大恩不言謝,娘子救我全家,我以性命為報!”
謝瀾安再令肖浪帶上驍騎兵,去往賀府,嚴防事情解決前官署去尋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