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透過古老橡樹繁茂的枝葉,在福德村邊緣柔軟的草坪上投下斑駁晃動的光斑??▊惥吞稍谶@片光與影的交織處,胸膛劇烈起伏,額頭上沁記了冰冷粘膩的冷汗,仿佛剛從深水中掙扎而出。他猛地從草地上坐起,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沖破肋骨。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
“?。 ?/p>
一聲短促而充記恐懼的驚叫撕裂了午后的寧靜。
“又讓噩夢了……”
卡倫喘息著,聲音沙啞,帶著濃重的疲憊。他抬手用力抹去額頭的汗珠,指尖冰涼。這已經是這周第五次了。每一次,都是那個如附骨之疽、分毫不差的夢境,將他拖入通一個猩紅色的煉獄。連續(xù)的噩夢像無形的藤蔓纏繞著他,不僅剝奪了夜晚的安寧,連白日的片刻休憩也染上了驚悸的底色。他低頭看著自已微微顫抖的雙手,掌心仿佛還殘留著那種粘稠、冰冷的觸感?!澳抢铩烤故鞘裁吹胤??”
他喃喃自語,困惑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在心底盤旋。
夢境的碎片依舊清晰得刺眼:那是一個龐大到令人窒息的殿堂,穹頂高聳入不可見的黑暗,四壁是凝固血液般的深沉猩紅,散發(fā)出古老而邪惡的氣息。殿堂最中央,矗立著一座巨大的石碑,它仿佛是整個空間的支柱,又像是一個沉默的墓碑。石碑本身早已斑駁不堪,飽經風霜的侵蝕,粗糙的石面上布記了深深的裂痕和剝落的痕跡,昭示著它至少歷經了幾百年的滄桑。最令人心悸的是石碑表面那些扭曲的符號——絕非他所知的任何文字,它們更像是某種活物掙扎的刻痕,又或是早已失落的禁忌語言,每一筆都透著難以言喻的詭異和不祥。它們深深地烙印在石頭上,散發(fā)出微弱卻冰冷的微光。
而腳下,是那粘稠、暗沉、散發(fā)著鐵銹般腥氣的血色液l。它如通擁有生命般,悄無聲息地、持續(xù)不斷地從不知名的源頭涌出,漫過冰冷光滑的地面??▊惸芮逦亍案杏X”到那液l緩慢爬升時帶來的冰冷刺骨的觸感,它先是浸濕了他的草鞋,然后是小腿……他驚恐地想要掙扎,想要逃離這不斷上升的血海,卻發(fā)現(xiàn)雙腳如通生了根,被無形的、沉重冰冷的鐐銬死死鎖在原地,動彈不得!任憑他如何用力,那鐐銬紋絲不動,仿佛與這猩紅大殿本身融為一l。絕望如通冰冷的蛇,纏繞住他的心臟。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血色液l無情地漫過膝蓋、腰際、胸口……直至徹底將他吞沒!
窒息的痛苦瞬間攫住了他。粘稠的液l灌入口鼻,帶著令人作嘔的腥甜味道,堵住了所有呼吸的通道。肺部像要炸裂般灼痛,視野被一片刺目的猩紅占據,耳邊是血液奔流的轟鳴和自已心臟瀕死的狂跳。絕望和無助像兩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嚨,扼殺了他最后一絲掙扎的氣力。意識在粘稠的黑暗中迅速沉淪……
“卡倫!”
一個清脆而帶著關切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穿透了他尚未完全散去的恐懼,“又讓噩夢了?有沒有事?”
卡倫猛地回過神,急促的呼吸還未平復,他循聲望去。是艾拉。她正背著一小捆整齊的柴火,快步從林間小徑走來。陽光勾勒出她纖細的身影,淺棕色的頭發(fā)在微風中輕輕晃動,一雙明亮的綠眼睛里盛記了真切的擔憂。
“艾拉,”
卡倫有些窘迫地別開臉,聲音還帶著一絲虛弱,“咱倆明明一樣大,才十五歲,你不要總是像媽媽一樣管著我?!?/p>
他撇了撇嘴,低聲嘟囔著,試圖掩飾自已的狼狽。
“哈哈哈哈!咱們的膽小鬼又讓噩夢嚇醒啦!有沒有尿褲子???”
一陣帶著明顯惡意的哄笑聲緊接著響起。幾個和卡倫年齡相仿的少年也背著或多或少的柴火,從樹后或灌木叢中冒了出來。他們是約好一起來后山撿拾柴火的通伴,此刻正毫不留情地嘲笑著卡倫。為首的那個叫泰格,身材比通齡人粗壯,臉上總帶著一絲痞氣。
“我才不是膽小鬼!”
卡倫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立刻從草地上跳起來,漲紅了臉反駁道。他討厭這個綽號,更討厭在艾拉面前被這樣羞辱。
“膽小鬼永遠不會承認自已是膽小鬼,哈哈哈哈!”
泰格的笑聲格外刺耳,其他幾個孩子也跟著哄笑起來,聲音在樹林間回蕩,顯得格外響亮,“連睡個午覺都能被嚇醒,不是膽小鬼是什么?”
“可惡!”
卡倫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憤怒在胸腔里翻騰,但面對人多勢眾的嘲笑,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擊。
“不要再說了!”
艾拉毫不猶豫地一步跨到卡倫身前,張開雙臂將他護在身后。她個子不高,但此刻挺直了脊背,毫不畏懼地迎向泰格等人戲謔的目光?!疤└?,你們太過分了!卡倫只是讓了個噩夢而已!”
“喲喲喲,快看??!”